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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页

 

  终于,这天到了,高飞扬跟爹娘说:“我要休妻……”

  话是高飞扬说的,但背后,推波助澜逼他来讲的,是阮罂。这也是他们当初的协议,将来,要高飞扬以不能生子的名义休了她。

  高夫人听完骇住了,休妻?这是她性情软弱的儿子会说的话?

  高大爷呆住,休妻?太伤人了吧?这是向来善良到连蚊子都不敢打的儿子会讲的话吗?

  高夫人拍案站起,正气凛然。“不行!虽然阮罂嫁进来三年,都生不出孩子,但我们高家是这么势利的人吗?就因为她生不出小孩就休了人家?”

  “没错。”高大爷也拍桌站起,铿锵有力道:“我们高家的行事风格最注重的就是厚道两字,我们不能对阮罂做出这么残酷的事!只要她愿意让你纳妾,我们不怪她生不出小孩,不会提休妻这事,我跟你娘连想都没想过……”

  “但是——”高夫人问儿子:“她愿意让你纳妾了吗?”

  明知故问喔,高飞扬说:“不愿意。”

  高大爷立刻道:“唉,不愿出息,那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啊!难怪咱儿子要休妻,她生不出来还不让咱儿子找别人生,这说不通嘛。我们对她有情有义,可她呢?只想到她自己。”

  “是啊,枉费我一直把她当自己女儿看待,结果呢?都不为我想想,高家的香火,难道要眼睁睁让她断了?”高夫人叹口气,勉为其难地说:“我们高家总不能绝后吧?”

  高飞扬不吭声,他不过讲了一句“我要休妻”,没想到他父母叽哩呱啦讲一长串,好像在帮他这个休妻的提议找注解,做修润,让它行之有理,师出有名。而且,他越看越觉得他父母怎么好像在自说自话,自己表演?

  高大爷绕了一大圈,才很不甘愿地说:“看样子,只好休了她,唉!”

  高夫人扭捏作态半天,这会儿忽然岔题:“其实王大人跟我提很多次了,他家闺女对飞扬很有意思呢,”

  嘎?高飞扬瞠目结舌,是讨论休妻欸?怎么为他找起第二春?

  高大爷顺水推舟,自自然然地参与妻子的提议。“那你看他家闺女,身体怎么样?健康吗?一定要会生的,不能再来个用阮罂一样的……”

  “阮罂是我卜卦问列祖列宗的,没想到卜的不准。这次—我要相信自己的眼光,王大人的闺女,虽然长得不好看,一直没有嫁出去,但她臀围大,胸部也大,一看就知道很会生、很有母爱,不像阮罂瘦不拉几的,这个顶好的、顶好的……”

  高夫人讲得眉开眼笑,听得高飞扬心惊肉跳。唉呀,敢情爹娘私下己运作了好一段时间,那刚刚干么惺惺作态啊?

  高飞扬很惶恐,回头跟阮罂报告爹娘的话。“他们都同意了,但是……”

  “但是什么?”

  高飞扬忽然激动地握住阮罂双手。“其实,我们这三年处得不错,你可不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不想休妻,你走了我娘又会安排别人,那就糟了!我跟壮虎的未来会更坎坷啊,所以我不休妻了,我要你继续当我的妻,啊!”

  没想到阮罂出手揍他,敲了他脑袋。

  “你冷静,你清醒清醒,我等这天等得不耐烦了,你胆敢不休,违反我们的协议,你试试,我杀了你。”再耗下去她要疯啦!

  “休妻对女人来说是很大的侮辱,你以后怎么办?要被很多人耻笑的。”

  “你担心的是自己吧?没了我当挡箭牌,将来娶另一个媳妇,看你怎么办?”

  “你说我该怎么办?”高飞扬快哭了。

  “那是你的问题,只要你一直懦弱的接受安排,不思解决办法,同样问题将一而再再而三的困扰你,逃得了一时,也避不了一世。高飞扬,我没办法帮你,我要去追求我的梦想了。浪费这三年,太够了。”

  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可高飞扬竟依依不舍了,像要跟亲人分离。

  “我知道你想去西域,可是,我舍不得你,不管怎么样……”他很真挚地握住阮罂的手,说:“我感谢这三年你当我名义上的妻,我跟壮虎感谢你,假如没有你,我们不会有这三年的快乐时光;假如没有你,我们不会有继续的可能;假如没有你——”

  “拜托不要废话,可以开始拟休书了。”阮罂是果断坚决、毫不眷恋。

  “真冷漠,我都哭了,一直把你当姊姊看呢,你离开我会很寂寞的……”高飞扬哽咽了。

  “如果真的把我当姊姊,就帮我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我希望有个很不一样的休书。”

  “哦?怎么个不一样?”

  “要找个很特别的人写。”

  “找谁?”

  “就是那最孤僻、最火红的状元郎,司徒剑沧。”

  “他会帮我们写休书?”

  “报上我的名,我想,他应是不会拒绝的。”当初要师父等着瞧,现在,是让他仔细瞧的时候了。

  “真的吗?那好。我会去拜托他,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没有了,你已经给了我最宝贵的礼物。”

  “有吗?”高飞扬困惑了。

  自由,正是最宝贵的礼物。

  “好吧……”高飞扬看阮罂心意已决,多说无用。“我这就去拟帖子送到状元府上。”

  高飞扬离开,阮罂走到床前,从枕下搜出悦音匕首,抚着刀鞘上繁复的花纹,心中暗忖——

  师父,我自由了……

  左手将长发扫到颈后,右手握着匕,朝烛台一点,像使了秘术,灭了烛火,房间暗下。阮罂坐在床上,这是值得庆祝的夜晚,她很激动,想着,那三年不见的人。她躺下,且将匕首,按在心口。眼睁着,寂寥的黑夜,这三年,日子多无趣多沉闷啊,她就快解脱了。但在去西域前,她很想再跟师父聚聚。

  阮罂眼色恍惚,仿佛又看见,那双比夜更黑的眼睛。这些年,他好吗?听说了他的身世,总算了解他为何心淡情薄。他的义务完成了,开心吗?听说是长公主保下他,让他平安无事,所以呢?他感动吗?

  历历如昨,那孤寂眼神,如近在眼前,那么莫测高深,不可捉摸。阮罂想像,当高飞扬找到师父写休书时,师父会有什么表情?他还记着当他没没无闻时,收的徒儿吗?他还会帮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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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这一晚,起了大风,山径两边槐树,呜呜响,像集体呻吟。那些横在半空的枝桠,浓密似女鬼的黑发。忽地电光一闪,劈亮天空,雷声响,奔驰泥路的马车,马儿骇得扬蹄嘶呜。

  “啊——要翻车了吗?”华轿内,传出高飞扬惊恐的呼声。

  “没事,就到了,主子别怕。”随车的仆人小顺,忙安抚主子。

  “好好的状元郎,干么住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没辙啊,爷,他不爱住城里,谁不知道司徒剑沧是怪人,阴沉沉,神秘极了,日里也不和人来往,肯见爷,已经非常难得了。主子,您帖子上是写了什么?他怎么肯见您?”

  “没写什么啊,就照你少夫人的意思,把她名字写上去。”

  “这就怪了,少夫人的名字这么有分量?我听说状元郎连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的,长公主款待状元郎,十次有八次被拒绝,剩下两次还是太子拜托的,您说状元郎这么拽,怎么一看到少夫人的名就肯见您?”

  “唉,不知道啊,你少夫人也是个怪人,搞不好是怪人跟怪人间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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