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也可以去探险。”阮罂叫住他。
“不成。你是姑娘家,得乖乖待家里,像你娘那样,长大嫁人,生小娃娃啦!”烦,跟屁虫。
“我不嫁人、不生小娃娃,带我去西域。”
“你跟我去西域有什么好?又累又辛苦。你娘早帮你找好了亲家,就是日月酒馆的大老板,高九戈的独子高飞扬,你们不是常玩在一块吗?他以后是你相公呢,好棒对不对?嫁个有钱人喔~~”笑咪咪,鼓鼓掌。
阮罂不笑也不鼓掌。“我不要,高飞扬很笨,我宁愿跟爷爷去西域。”说完,上前,爬墙,遗传是很恐怖地,她体内流着跟爷爷一样爱冒险喜刺激的性格,还有攀墙的天赋。
阮奇石作势用脚踹她。“不行不行,爷爷要走了!”
阮罂不爬了,转身,圈嘴,嚷:“娘~~快来,爷爷要跑了,娘……”
“乖孙,别叫啊!听孙大夫说,死亡之虫晒干吃了,你爷爷的眼睛就好了。你也希望爷爷眼睛好吧?让爷爷去好不好?爷爷把虫儿抓回来给你看,那不,多抓一条送你?两条?三条?十条?”讲情无效,开始贿赂。
“可是我真想去……”阮罂难过了,很挣扎,手抠着墙壁。
“你等我,爷爷很快就回来,不要叫喔。”阮奇石跳下,跷家去。
根据以往经验,每次跷家不超过五天就会被找到。因为他老了体力不好,最后不是病在街头,就是累倒路边,让好心人送回家。不过,这次阮罂觉得爷爷似乎特别有决心,光看他扛着的包袱就知道,这包袱比前几次离家的都要大。
唉,郁闷。阮罂转身,背靠墙,发呆。她想,爷爷去西域冒险,她却在这里。爷爷去找死亡之虫,她眼前却只有……
“罂罂~~罂罂~~”
远远,有个瘦男孩,挥手奔过来。阮罂瞠目,忽然面有喜色,啊,有办法了,“跳板”来也!
“罂罂~~罂罂~~”呼唤的声音回荡着,听,这声音多梦幻,那奔来的表情多梦幻,连挥手的姿势也梦幻。不过是从主屋跑到花苑短短几公尺,男孩竟梦幻地奔了好一阵,过程中还跌倒两次,才面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到她面前来。
一切,就像梦一场。这位梦幻男主角,每次登场,都教阮罂叹为观止。眼前这长得很娘,身体很弱的男孩,就是将来她要嫁的夫君高飞扬,忽然,阮罂觉得死亡之虫都比他帅。
她问:“你来干么?”
“我娘来找你娘,我娘叫我跟她一起过来,我娘在买布,我娘怕我无聊叫我来找你玩……你想玩什么?”他每次开口闭口就是“我娘、我娘”,怪不得变得这么娘。
阮罂指着墙顶。“高飞扬,你看,好高的墙,但我爷爷刚刚爬过去喔。”
“这么高,他爬得过去?”八十岁了欸。
“是啊。”
“好厉害。”
“是啊,他体力很好。”
“他为了训练体力才爬墙吗?”
笨!“他是为了去西域,怕被发现才爬墙跷家。”
“为什么去西域要怕被发现?”
“因为那里很远很危险,我娘不让他去。”
“既然那里很远很危险,干么还去?”
“因为要去抓死亡之虫~~”
“啊~~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啊啦啦啦啦哇哈哈哈哈,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啦啦啦啦……”他忽然起乩,掩耳乱叫乱跳。
嗟,这就是将来她要嫁的人?阮罂冷觑着他,心想不如让她死一死吧!每次一讲到恐怖危险的怪事,高飞扬就会这样疯了似地鬼哭神号。
“冷静!”抓开他一只手,她说:“不讲了,拜托你不要再叫了。”
“呼……”高飞扬掩胸,怕怕地说:“我最讨厌听你讲恐怖的事,你上次讲鬼故事,害我尿床。”
“胆子这么小,一点都不像男的。”
“你讲那些恐怖的,才不像女的。”
“我爷爷说你以后要娶我咧。”
“我才不要我又不喜欢你。”
“你以为我要吗?我也不喜欢你。”
“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吗?”
“谁?”
“偷偷跟你说,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喔。”
“那不要讲了,我搞不好会说出去。”
“唉呦~~”高飞扬跺脚。“可是我很想讲、我很想讲,我憋着很难受,你让我讲嘛。”
阮罂眼角抽搐,又有那种干脆去死一死的感慨。
高飞扬附在阮罂耳边。“我跟你说喔,是……”
阮罂听完,点点头。高飞扬讲完,脸很红。
“高飞扬。”
“嗄?”
拍拍他的肩,阮罂说:“你死心吧。”
“为什么?”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他是男的,男的不能跟男的成亲。”
“可我喜欢他啊,他好帅,雄壮威武,吼~~我很喜欢他啦!”
“王壮虎是男的,再雄壮威武都不可能。”
“为什么他是男的我就不能喜欢他?我喜欢我家的山茶花,也不会管山茶花是男的还是女的,就是喜欢山茶花啊!我喜欢小狗皮皮,它是公的,我喜欢它都没关系,为什么喜欢王壮虎就有关系?”
“不然去问你娘,你娘说行就行,想跟他成亲就去成亲啊。”才不想管咧!
“好,等一下去问,告诉她我不能娶你,因为我要娶王壮虎。”
“好,但是在你去问之前,可不可以先帮我一件事?”
“嗯。”
“过来这里 ”阮罂指着墙底,高飞扬过去。阮罂说:“蹲下来好不好?”
“你要干么?”
“你去娶你的王壮虎,我去找我的死亡之虫,我要去西域。”追爷爷去。
“你去找你的虫,跟我蹲下来有什么关系?”
“我要爬墙,背借我踩一下。”
“为什么不走大门?你要出去不先跟你娘讲吗?这样不大好吧?”
“不要娘来娘去好不好让我娘知道不会准啦!”可恶,每次跟高飞扬讲话火气就大。
“她不准,你还去?你怎么可以不听话?不怕挨骂吗?”
“到底帮不帮?”厚,再讲下去天都黑了。
“好啦,我们是好朋友,我帮你。”高飞扬蹲下。但,等了等,阮罂没踏上来,反而后退好几步,退得远远地。高飞扬奇怪了,吼:“去哪?不是要爬墙?怎么越跑越远?”
阮罂直退到回廊那儿去。大吼:“我要助跑啊!”
高飞扬好迷惘,助跑?什么助跑?还没搞清楚阮罂说的助跑是什么神技,阮罂已像头小兽,呼哈、呼哈、吼吼吼~~气势如虹地叫着冲来,高飞扬大抽口气想要闪,但来不及,背重重一沉。
“阿砸~~”阮罂跳上去了。
“呜啊~~”高飞扬趴下来了,好痛,痛哭流涕。
阮罂攀上墙顶,一气呵成,就往下跳~~
磅!好大一声,惊动树梢小鸟,震落墙顶灰尘。
墙对面,青石板路,阮罂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其下坠之凶猛,属千古难得一见;其狼狈之姿,真乃百年难得之惊艳。
有一白衫青年,仪表堂堂,风神俊秀,正好经过,有幸见识这千古难得一见的女孩跳墙记,还跳失败,坠在面前。
一般人目睹这惨烈画面,肯定吓坏了,可司徒剑沧不是一般人,他离群索居,性情乖僻,一人住在城外深山。脸上表情总是一副世上所有人都欠他钱的死样子。
盯着趴在地上的女孩,他的反应就好像掉在地上的只是一坨鸟大便。
冷冷瞅着,看她动也不动地趴着。
“喂?你挡住我的路 ”踢踢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