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低呼一声,纤细的肩膀因为撞上结实的肌肉,有些微微的疼,她又疼又慌地抬起头来,望进一双精月迸射的黑眸里。
“铁鹰!”岳昉像是看到救星般,兴高采烈地喊着。
接着,他看着那条被铁鹰以巧劲控制、用来捆住刺客的黑布,突然觉得有点眼熟,他疑惑地眯起眼睛。
“我说岳先生,你还是先把裤子穿好吧!”皇甫觉好心地提醒,实在不忍心这位忠心老臣颜面尽失。
岳昉倒抽一口凉气,低头才发现裤子已经滑下双腿。难怪他突然觉得下半身有点冷,原来铁鹰用来制住恶徒的黑布,根本就是他的腰带!他连忙提起裤子,一张老脸已经面红耳赤。
虽然说是转眼间取了他腰间的系带,制住了恶徒,可见铁鹰的身手惊人,但是这也太过分了些,再怎么说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更丢脸的是,要不是皇甫觉提醒,他大概还没反应过来。作为皇甫家的家臣,警戒心这么低,又加上护主无力,他的一张老脸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情况危急,铁鹰有所得罪了。”铁鹰沉稳他说道,随后视线落在野火身上,缓慢而警戒地一眯。这个少年先前与皇甫觉纠缠在一块,他原本还以为也是刺客的一员,但是当少年撞上他时,一股难以解释的淡淡香气窜入他鼻端,惹得他心神一乱。
铁鹰握住这个少年的腰,制止“他”的挣扎,却感觉到“他”柔软得不可思议。他有几分困惑,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复杂。
“看什么?!我是路过的,不关我的事,快点放开我!”野火防备他说道,奋力想推开铁鹰。她可不想惹事,这么生死相关的事,她更是一辈子都不想遇上。
“铁城主,快些放开这位小哥,是这位小哥救了我,让我免于刀剑之害。你没看见,这位小哥的身手十分了得,光是靠着那根扁担就打得刺客无法近身,铁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众多侍卫拦不下的刺客,竟然就被这位小哥拦下了!”皇甫觉一脸感激他说道,把功劳全往野火身上推。
在岳昉面前,他可该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若不把功劳推在野火身上,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铁城主?你就是铁鹰?”野火呼吸一窒,这才听清楚眼前这个高大男人的身份,就是铁城如今的年轻当家。
她打量着他,毫不回避他的目光。高大的个子,浓密的黑发,炭黑似的浓眉,深不可测的双眼,铁鹰虽然比不上皇甫觉俊美,但是无疑更有存在感,那身气势不怒而威。
“‘你’是谁?”他沉着声问野火,并将“他”的身子拎了起来,逼近“他”的脸庞。属于“他”的香气,弄得他的心难得乱了几分,他无法明白,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少年有这种反应?
“只是路过的倒霉人。”野火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她奋力挣开他的钳制,解开腰间那条黑布,弯腰检起斗笠,重新又戴回头上,刻意地偏开头不去看铁鹰。
她当然听过铁鹰的种种,在铁城附近居住着,就算是想不听见他的事迹都难,那些城民把他当神般崇拜着。
神?野火在心里冷哼一声。大概也只有她才深刻体认到,铁家不过是认势不认人的势利豪门罢了!
她跟铁家称得上是旧怨,而如今他紧盯着她的眼光,又让她感到不安,莫名地只想要逃开。
铁鹰缓慢地点点头,刻意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回到被绑缚的刺客身上,那双黑眸变得阴鸷。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人?”
“问出主使者,或是把他带回铁城去,让他去指认那些人,到时一定很有趣。”皇甫觉冷笑一声,轻松地摇动桐骨扇。
刺客头子咬着牙,勉强抬起头来。颈间的黑布愈勒愈紧,他别说是开口说话,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看着刺客脸色发白,岳昉忍不住开口说道:“铁鹰,你还是先把腰带还给我吧!反正你已经在这里了,谅他也是无法作恶的。就先松开他,再来问话。”他一来是因为宅心仁厚;二来是为了快些取回腰带。这么提着裤子站在一旁,等会儿随从们赶到,他要如何自处?
铁鹰点了点头,手腕翻转,利落地抖开黑布,没有生命的布料,被他的内劲随意操使着。被缠绑住的刺客被那势子抖了出去,身子在空中翻了翻,之后重重地跌在地上。
“你要是肯说,还有一线生机的。”铁鹰徐缓他说道。
刺客贪婪地呼吸着,双眼仍是通红的,他撇着唇冷笑,表情看来十分诡异。“我们弟兄们收了百万两的黄金,领受的命令只有一项。”他的目光落在皇甫觉身上。
“有人要我们杀了螭龙。”他一字一字他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除却野火之外,全都身躯一僵。
螭龙是王族的徽章,而国内唯一可佩螭龙的男子只有一人。这些刺客当真是为了皇甫觉的身份而来的;有人在觊觎着皇甫觉的身份,竟然买通了江湖人士,在铁城周围埋伏!看来这次铁城之旅,内情并不简单。
“对方先布棋了。”皇甫觉摇摇扇子,嘴角有一丝冷笑。“果然就连处决魔教之子的事情,也只是个引子。”
他离开京城来到铁城,一来是为了魔教之子;二来则是因为长久就听闻武林人士与朝中势力挂勾,他前来一探究竟,是以自己当诱饵。而还没进铁城,竟然就诱出了一票刺客。
“你先离开。”铁鹰淡淡他说,甚至没有再看向野火。
“求之不得。”野火哼了一声,脚尖却踢了踢地上的破木屑。“不过要我离开也行,先把帐算清楚。打破了我做生意的东西,不照价赔银两给我,不怕我到处宣扬,说铁城主欺压善良百姓?”
“几日后到铁家来,我会如数支付。”铁鹰感觉到这个清瘦少年的明显敌意,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压恶与排斥。
“只是怕我这贫户不够资格踏进铁家的地盘,还没开口就被人轰了出来,我看,我还是识相点,自认倒霉就是了。”野火讽刺他说道,握起扁担就往竹林走去。
铁鹰皱起眉头,头一次遇到说话如此刻薄的少年。
一股怒火由胸间升起,让他有几分诧异。他一向冷静自持,怎么这少年只是几句挑衅,他就动了肝火?属于“他”的香气还在鼻端,属于“他”的触感还残留在他掌间,他因为“他”的话而愤怒,几乎就想要将“他”拉回来,将“他”——将“他”如何?他对心中的烦乱感到惊讶,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唉呀,这位小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怎么可以让他离开?”皇甫觉连忙喊道,迈开脚步跟了出去。
他心里还有几分疑惑,要是野火就这么离开了,那疑惑大概永远解不开,先前拉着野火抗敌,他就隐约感到不对劲,他再怎么说也是花丛老手,面对美女可有超乎寻常的敏锐。
“小哥就跟我一道前往铁家,让我好好地谢‘你’,就凭‘你’的身手,可以抵上不少好手呢!”他期待地说道。
“放手!就算是用八人大轿来抬我,我也不去铁家。
本大爷不稀罕!”她吼叫着,不愉快地回想起多年前的经验。
铁鹰看着皇甫觉拉扯着野火,黑色的眼睛缓慢地眯起。眼角突地有了动静,他暗叫一声不妙,双手运劲就往刺客劈去。只是,刺客觑了空,早已经拔出一把随身的小刀,铁鹰的掌结实地打上他的背,震得他五脏六腑剧烈疼痛,一口鲜血猛地咳出,他还是忍着最后一口气,往皇甫觉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