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页
他的眼神一黯,充斥着愤怒与绝望。“我的身上也有低贱的血统,或许就连我都不够资格继承你的姓氏。”他走到母亲面前,知道有许多事情必须作一个了结。
当一切已经事过境迁二十年,竟然只有仇恨还被传递着,他不要永远背负着那些仇恨,让阎雨妍的嫉妒,截断了他寻求幸福的希望。这么多年来,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一丝微弱的美丽,就因为血缘上的牵绊,他忍耐与退让,但是当阎雨妍恶毒地伤害萼儿时,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阎雨妍眯起眼睛,不悦地看着儿子,眼底眉梢都是鄙夷的表情。
“老实说,你是不够资格,如果我有选择的余地,我根本不会让你继承阎家。”对她来说,优秀的血统重于一切,她对阎过涛十分不满,但是不可否认,他是她唯一的儿子。
“在你的眼里,根本没有人有资格,不是吗?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是下贱卑劣的。”他终于看清母亲的严苛,是来自于疯狂的自以为是。她活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看不起所有的人。
她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不打算接受儿子的盘问。她站起身来,虽然双脚因为不胜酒力而有些虚软,但她还是勉强维持优雅的步伐,想走回房间里去。
走了几步,他却突然出手握住她的手臂,狠狠地逼近她。
“我有话要问你。”他的眼里有着愤怒的火焰,决心要得到真正的答案。
在回来之前,他已经透过特殊的管道,查出关于郭至中的一切。就如同冷蜜儿所说的,郭至中一辈子都是个婚姻骗子,最后死在女人的手中。那么,他多年来听到母亲所叨念的,郭至中被冷家女人勾引的种种,都只是通篇谎话?
“这是你问话的方式吗?我没有教你礼貌吗?还是你根本就低贱到怎么教都教不会?”阎雨妍打起精神来,怒叱着他,却在接触到儿子的视线时,心里有些发毛。
她过去常常打他,将他关在储藏室里,用尽所有办法折磨他。直到有一天,他用愤怒而可怕的眼神紧盯着她时,她才因为恐惧而没有打下手,从那天起她就知道,他已经长大成人,不再可以随她恣意折磨。
而此时此刻,阎过涛的眼神跟那时候比起来,不知要恐怖上几千几百倍。
“如果你就是高贵的代表,那么我宁可是低贱的。”他讽刺地说道,过度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臂。虽然在血缘上是最亲近的,但是他却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女人。“我要知道真相,不是你编撰出来的种种,而是当初的事实。”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阎雨妍有些颤抖,勉强挣脱了儿子的钳制。她深吸一口气,拂开前额的头发。
“郭至中当初是主动离开的,并不是被萼的母亲勾引的吧!他根本就是个婚姻骗子,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会误嫁给一个婚姻骗子,所以将一切怪罪在冷家头上。”他说出这些隐藏多年的真相,亲手拆开那座由阎雨妍替他围堵的仇恨之墙。
每说出一句,就否定了他多年来的仇恨,当真相都说尽时,他就从长达二十年的桎梏中被解放出来。
“那又怎么样?冷家的女人四处勾引男人,那是事实。”阎雨妍还在嘴硬,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一下子被揭穿,而且还是被儿子所揭穿,她不但没有半点悔意,甚至只感觉到恼羞成怒。
“那么你的仇恨又是从何而来?就是因为嫉妒,你让我为你背负了二十多年的仇恨,甚至因为这些可笑的理由,逼得萼儿她们姊妹走投无路?”他不敢相信地问道,想起过去那段日子里,他不断承受着母亲的恨意。
被关在储藏室里时,唯一陪伴他的,只有那张陈旧的照片,他一直都记得那个年仅两岁的小女孩,笑得有多么灿烂美丽。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我有什么错?错的是她们,她们是低贱不要脸的女人,而我则是尊贵的,我不会有错,不会、不会!”话说到最后,阎雨妍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尖叫,她疯狂地大叫着,不断地重申。
阎过涛突然之间失去了愤怒的情绪,他静静地看着她,只剩下淡淡的悲哀与难过。这么多年来,他不曾真正违逆过她,是因为在内心里他还是将她当成了母亲,在唯一的亲人面前,他不想做得太过绝情。但是,他真正明白了,那些关于亲情的一切,阎雨妍是绝对不会给他的。
“你根本没有感情,只有恨意,对吧?”他看清楚了这一切,嘴角甚至泛出一丝笑容。“我不会再期待你的母爱,甚至不会再期待你的任何付出。你是感情上的残障,这一辈子只能够爱自己,无法爱别人的。”
阎过涛抬起头环顾这间阴暗的豪宅,心里的阴影慢慢褪去了,转过身,他走出大厅。
“站住,你要去哪里?你要去找那个姓冷的贱女人吗?我不许你去,听到没有!你虽然有着低贱的血,但是我费尽心血把你教好,你不可能会爱上她的……”阎雨妍疯狂地喊着,不愿意相信在二十年后,竟然又会面临另一次的失败。
“你可以守着你的姓氏、你的血统,以及你的仇恨,我不奉陪了。”他淡淡地说道,头一次觉得不再被这间阴暗宅邸的重重恨意给囚禁。
“给我回来,我不许你离开这里,听到没有?你要是离开这里,我会让你变得一无所有的!”她尖声警告着,仍旧以为高贵的家世以及万贯家财就可以留下所有的人。
阎过涛转过头来,最后再看了这个他应该呼唤为母亲,却又恨他、折磨了他二十多年的女人。那些仇恨的来源不是冷家的女子,而是阎雨妍的嫉妒与疯狂,讽刺的是,这个事实竟然是由那两个被他误伤的冷家姊妹,帮助他看清的!
“阎夫人,再见了。”他沉静地宣布,之后肯定地迈开脚步,走出了这座让他痛苦了二十年的屋子。
在走出屋子的同时,他也走出了那些仇恨。
※※※
两个月后——在中部的偏僻山区里,坐落着一栋幽静雅致的红砖小屋。
屋子有着欧式的建筑风格,精致的外观,以及优雅的庭院,这里不但隐密,而且十分舒适,能让居住在其中的人保持心情愉悦。
这栋红砖小屋以及这片山林,是唐霸宇送给女儿唐心的十二岁礼物,让进入青春期的她多了一些隐私的空间,一旦她来到这里,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而现在,唐心邀请了刚出院的萼儿,一同居住在这里,表面上是要萼儿在这里陪着她,实际上是为了让萼儿拥有良好的休养环境。
在出院之后,萼儿变得沉默了,美丽的脸庞上总是愁眉不展。她时常坐在庭院里,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已经逃出魔掌,那个残忍的男人再也不会来纠缠她了,她应该雀跃万分才对的,但是一旦想起关于他的种种,胸口就一阵空虚,有一处空白始终没有填满。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想他、思念他。
他是那么地残忍无情,在她驱赶他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这是不是证明了她最初的猜测,证实他当初所宣布的婚约、以及那些想将她留下的种种,都只是想一辈子折磨她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