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经过漫长的车程,她送他到机场。
“帮我向廖叔、伯母致歉,我下次会当面跟他们说……”
“没关系,他们了解的。”姚心蕾安抚他。“你不要担心,你爸爸不会有事的。”
他父亲已经卧病在床四年多,之前因为胃癌切除了大半个胃,这次又重新入院,紧急把他叫回去……如果不是他母亲故意要破坏他和蕾蕾一起度假,情况不甚乐观。
“蕾蕾……”他实在不想自己回去,看着娇俏可爱的她站在那儿,真想一把拖着她,陪他上飞机。
一个人的旅程多么寂寞,没有她在身边……
“我再两、三天就回去了。”姚心蕾让他牵着手,一路送到禁区外。似乎能读出他依依不舍的心思,她小声说着。
机场内人来人往,广播声回荡着,一派繁忙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有点心慌。
也许是有点预感吧,人再怎么说,也是万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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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对岑立瑭来说,简直像在地狱里一般。
父亲因为发烧入院观察,结果情况不乐观,癌细胞似乎有转移的迹象。长期被病痛折磨得几已成了皮包骨的他,还要接受各种测试、检查,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岑立瑭公事已经够忙,每天下班还要赶到医院,探望越来越衰弱的父亲、安抚情绪很糟的母亲……最惨的是,姚心蕾不在身边。
他想抱她,紧紧搂在怀里,到哪里都带着她,像小孩抱着绒毛玩偶一样。
不过,岑立瑭也没让她闲着,一天好几通电话,就算开会空档只有五分钟,他快步走在长廊上准备赶赴下一个会议时,都要拿出手机隔海遥控。
“你在干什么?”
“帮妈妈打扫家里。”她可爱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好清楚,就像在身边。岑立瑭握紧话筒,仔细听着。“擦地板,洗衣服,整理柜子,等一下还要烫衣服,然后要去帮忙开店。”
“你好忙啊。”他的唇际忍不住浮现一个微笑。
“忍不住嘛。”姚心蕾诉苦:“我看到地板就想擦,怎么办?这是不是一种病?我以前不会这样的。”
当然不是病,应该只是心慌。她一心慌,就想找事情做。
为什么心慌?那还不简单,因为他不在身边啊,就是这样。
好像回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热线不断,每天都要通电话,讲着不重要的事情,就算听听声音也好。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年在异国进修的他了,没办法像这样继续闲聊下去,一整个会议室的人在等他,满满的行程,忙不完的公事。
“我该去开会了。你明天几点到?”他站在会议室门口,看了看表,还有大约一分钟。
“晚上啊。你不用接我,我自己——”
“我会去接。”他专制地打断她,不容反驳。“就这样了,明天见。”
挂了电话,岑立瑭瞥见身边特助的犹豫脸色。
“怎么了?”他知道邵君平不会随便干涉私事,所以有点诧异。
“总裁,你忙成这样,晚上还要去医院,姚小姐……是不是我帮你去接?”
这提议得到横过来一道冷眼,“毋庸置议”四个字写在岑立瑭那张俊脸上。
这位年轻总裁从来不用私事麻烦属下们,邵君平工作好几年来,实在也满想帮忙订花或送礼物给老板的女友——普通特助或秘书不是都要做类似的事吗?他们岑总裁却不兴这一套。
虽然这样是很体恤属下啦,不过,想到每次姚心蕾回家探望母亲之后,都会带的北海道名产白色恋人饼干……吃不到吃不到吃不到……
岑立瑭不去理一脸失望的邵君平,下意识又低头看了表。
再不到三十小时,她就回来了,回到他身边。
真难熬。
二十四小时……
十二小时……
倒数到剩下五小时的时候,一通医院来的紧急电话打碎了他难耐的等待。
当姚心蕾从机场禁区步出,看到来接她的是邵君平时,杏儿眼只是闪了闪,没有太惊讶。
“老总裁今天下午转进加护病房了,总裁赶去医院,没办法来接你,只好派我来。”邵君平对着走近的她解释着。
“嗯,老总裁状况很不好?”她关心地问。
“不乐观。”邵君平简单地说。“你行李就这一个?这么小?”
姚心蕾只有一个登机箱,不过还是很神奇地变出一盒饼干,交给两眼发光的邵君平,还不忘交代,“这是给大家的,明天带去办公室才能打开!”
“没问题没问题……”邵君平根本是在打马虎眼。
“我是认真的,邵特助,你要是敢今天晚上就偷打开来吃,下次就什么都没有了喔!”她威胁人时还是笑咪咪的,简直是个甜蜜的小魔鬼。
邵君平知道这个威胁的严重性,再无奈也得答应。
一路上说说笑笑,都没有提起岑立瑭,姚心蕾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失约,正常得令邵君平佩服不已。
只有对自己没信心的女人,才会试图把男友绑在身边,姚心蕾根本没有这样的问题。不过说真的,总裁真是宠她,前几天她不在办公室时,不时会看到总裁像暴躁的老虎一样,困在自己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是不是送你过去总裁那边?”车下交流道,进入灯火辉煌的台北市区,邵君平体贴地问。
“啊,不用了,他可能还在医院……我回家就好了,麻烦你喔。”
结果,还没开到姚心蕾住处,指示就来了。
“怎么拖到现在还没看到人?飞机误点吗?”岑立瑭疲倦但带点不耐的嗓音,从汽车电话里传出来。
“没有,顺利接到了,我正要送姚小姐回家……”尽责的邵君平报告着。
“谁要你送她回家?”总裁大人不高兴了,“送来医院!马上来!”
“可是姚小姐说……”
“我再说一次,送她过来医院,现在。”岑立瑭不会骂人,只是跟低吼差不多的语气,足够让听者开始发抖。
除了一个人以外。
“那是谁在讲话啊?怎么那么凶?”就这样,软软的一句明知故问,让冒火的老虎立刻转变。
“嘿。”岑立瑭的声调立刻柔了,刚刚的火气也全部不见。“累不累?吃过饭没?”
虽然是很平常的问话,可是那无法形容的亲昵宠溺……邵君平只觉得耳根子麻麻痒痒的,他努力不去听老板与姚心蕾的对话。
“……邵特助已经下班了,不要麻烦人家啊!”姚心蕾还在讨价还价。
“是他自愿要去接你的,我没有拗他加班。”岑立瑭解释,“而且他家在这个方向,算是顺路。”
“可是……”
“没关系,反正很快,十分钟就到。”邵君平赶快接腔。他真的满同情老板的,姚小姐都回来了,今晚不让他见到面,可能明天会更暴躁、在办公室里走到地毯都穿孔、挑剔大家挑剔到每个人都想跳楼吧!
挂了电话,姚心蕾还很抱歉地解释,“他爸爸状况不佳,所以他心情会很糟……真抱歉,要麻烦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啦。”这是真心话。
送到医院,姚心蕾坚持自己进去就好,请邵君平赶快回家休息。她一路寻到了加护病房外,果然看见不太宽敞的走廊上,岑立瑭高大的身影。
他靠着墙,正在喝咖啡,看起来好累的样子,下巴冒出一片淡淡的胡碴,一直都很有神的眼眸底下,有一点黑影,最明显的是眉宇间的倦意,藏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