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轻刷着高锐的发丝,她的眼神充满了爱恋和深情,以及犹豫。
这只骄犬,他并不如她想像中坏啊!
他也许冷酷严厉,也许嚣张无情,也许强悍刚愎,也许自私自利;但是,他的心是热的,他还懂得爱,不是吗?他并非没有人性,他只是武装自己,他只想为自已而活,所以才脱逃,这样,有错吗?
不过,他的罪不是由她来判定,她是受玉皇之命,从容所托,前来收伏他,她的任务是将他带回,而不是替他脱罪。
那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最初的计划,正是用她的死来收他的心,犬儿天性忠贞守护,一旦动情,必会愿意把心交出,到时,她的身躯就是封住他的容器,带着他回返天庭仙界,接受发落。
可是,面对深情执着的他,她居然不忍心……
“你不睡觉在想什么?”高锐突然开口,睁开眼睛,却依然枕在床沿,任她抚梳着他的头发。
“你醒了?”她深深地看着他,刚俊的脸上,写满了为她奔走焦虑之后的疲惫,她的心又抽了一下。
“嗯,早就醒了,可是我喜欢你这样摸着我……”他露出舒服的神情。
“你这样就好像我的宠犬在撒娇……”她心疼地笑了笑,指尖仍轻柔地顺着他的后脑抚向颈背。
他屏息了几秒,眼神微黯,自嘲地道:“说不定我就是。”
“是吗?”她眉一挑,抿了抿嘴,陡地用力将他的头发揉乱。
“喂!你干什么?”他轻斥一声,起身倾向她,抓住她可恶的小手,也故意揉乱她的发丝。
“啊!”她问躲着,笑着。
“你一有力气就又要作怪了吗?”他没好气地笑道。
“不要弄啦……”她大笑。
他突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她的笑容,眼睛一热,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低声道:“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换得你现在这样温暖灿烂的微笑……”
她脸色一变,笑容僵在脸上,胸口顿时一紧,微微刺痛。
他为什么要爱得如此浓烈?为什么要爱得如此痴狂?他这样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别担心,我已经在全世界搜寻适合你的心脏,请你再撑一阵子,我一定会有办法救你……”他说着低头轻吻着她的掌心。
从他唇间传来的热度几乎要将她的灵魂烫伤,她猛地收回手,小脸刷白。
她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她苦,他会更苦,只有快刀斩断情丝,才能减少对他的伤害。
“怎么了?”他愕然地抬头。
“我不需要心脏移植,高锐,不用再找了。”她强迫自己把感情压下,现在起,她得理智点。
“为什么?”他不解地睁大双眼。
“我不想用个陌生人的心脏,我会排斥。”她正色道。
“我会找个和你血型与身体状况都吻合的人……”他解释道。
“心脏是人的另一个脑,它有记忆,有感觉,移植心脏等于是让别人入侵身体,到时,我的感觉,我的心情,我的喜怒哀乐都会被取代……”
“不会的,有多少心脏移植的人都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不会一样的,没了心,我对你所有的感觉也会消失,我不要那样。”她把话导入主题。
“你别胡思乱想了,相如,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让你活下去……”他急道。
“何苦呢?我这条命再怎么救也没用了。”她轻声道。
“不要说丧气话!我说过,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救你。”他不安地将她拉进怀中,轻拥着。
她偎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吸取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悸荡地闭上眼睛。
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心爱的人的臂弯,永远胜过天堂……
只是,理智很快地就将这份短暂的迷醉清除,她黯然地提醒自己,神官不需要爱情,这些,都是虚幻。
她要的,是在他胸腔内跳动的那颗心.
“你的心跳强而有力……真好……”她喃喃地道。
“它,是为你而跳动。”他吻着她的发丝道。
“真的吗?那么,如果我要,你会把它给我吗?比起其他人的心,我宁可要你的。”她闭上眼,痛苦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他身子一颤,霍地将她拉开,惊讶地盯着她。
拒绝我,快拒绝……她在心里祈求着。
“我怎么没想到,找遍了全世界,或者,那颗能救你的心,就在我身上!”他惊喜道。
她彻底地呆住了。
他……竟然没有一点点的迟疑,竟然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我去找医生验一下血液,不,可能得先做个体检……”他说着放开她,迫不及待地想冲出病房。
“等一下!你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了吗?”她惊急地喊住他。
“当然,我听得一清二楚,你提醒了我,我的心,也许可以救得了你!”他笑 道。
“你这个笨蛋,你还笑得出来?真要把你的心给我,你就死了!”她大声嚷道。
“不,我不会死,我会和你一起活着,活在你心里。”他一点都不在乎这条命,几千年,他活够了,如果他的心能救她,那就给她。
“你……”她怔怔地望着他,心从来没像此刻这么痛过。
谁说畜生都贪生怕死?他,简直是不要命了,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用什么形式。”他认真地笑了。
她无法呼吸了,她的整个灵魂,就要被他深不见底的爱给淹没了。
这场追缉,她输了,因为,她发现,到头来被收伏的……
是她自己。
“你休息一下,我去找医生……”他转身扭开门把。
“回来!不用去找了!”她蹙眉喝道。
“怎么了?”他回头看她,一脸困惑。
“我不会做任何移植手术,高锐。”她冷然地道。
“为什么?”他拧眉。
“因为我根本就不想活了。”
“什么?”他惊愕地瞪着她。
“我的任务即将结束,不必再留在人间……”她看着他,缓缓地道。
“什么任务?”他俊睑一凛。
“把你缉捕回去的任务。”她说着,摊开手,手中倏地出现一个银色项圈。
他一看到那个项圈,立刻惊恐地向后跳开,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那个锁了他千年的项圈,为什么会出现在卫相如的手中?难道……她……她真的如奉滔天所说,是……
般若?
他睑色僵冷泛白,大脑停止运作,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很熟悉的项圈,对吧?本来,应该是将你的心带回去之后,再用这个项圈锁住你的形体,不过,我懒得再绕圈子了。”她拔下点滴,跨下床,朝他走来。
“你……”他一步步后退,全身的血液正逐渐冻结。
“你不该太轻敌的,高锐,更不该不相信貂儿的警告。”她将他逼到墙角,轻叹道。
“你……真的是……‘左辅’般若?”好半晌,他才困难地挤出声音。
“是的。”她看着他惨白的神情,心像是被什么撕扯着似的,又绷又痛。
“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缉捕我?”他瞪着她,仿佛此刻才认识她这个人。
“是的。”
“卫相如,口译专家,和我相遇,相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他愈问脸色愈阴沉。
“是的。”
“就连爱上我……也是假的?”他寒着睑又问。
她心头一奎,顿了片刻,才缓缓地道:“对。”
她每承认一次,就如同在他胸口多刺上一刀,每一刀,似乎都在嘲讽着他之前的付出有多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