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曾如此想念过一个人,也不曾把日子过得像这几日这般刺激痛快,他更不曾拿出全副心思来对付任何一名女子。偏偏这些,她全做到了,不但如此,他相信,往后的日子,她还会继续在暗地里出招,而他则得再次见招拆招……
愈想就愈觉得兴奋的他,将两掌按在床面上,低首靠近她的面容,直至在他俩的吐息相交的近处,半晌,他低声地道。
“别装了,饿也该饿醒你了。”她以为把眼皮合着就天下无大事了吗?
刚刚才醒来,但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就一直在装睡的如意,在听到他那充满警告性的话语后,不情不愿地张开双眼,近距离地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眸。
“救我的是你?”那时果然不是她饿昏时的幻觉,这位千里侯大人,他还当真亲自出马去救她。
“不然你以为是谁?”他挑挑眉,坐正身子之余,也顺道拉起她不让她继续赖床下去。
“我原以为你不会救我,没想到,竟劳动了你的大驾。”仍不是很有元气的如意,瞄了瞄他与她的距离,然后选择坐远一点。
“你有那资格。”他习惯性地拉来她的一绺发,再将她缓缓拉回他的面前。
聆听着他那有点暧昧不明,又像是在暗示些什么的话语,本就满脑子晕眩的如意,只觉得自个儿好像更晕了些,就在这时,他一手捧过她的面颊,强迫她面对他。
两眼瞬也不瞬地瞧了她好一会,瞧得她满颊生晕后,他一手指着外头小厅里丹心已摆好饭菜的桌面。
“不吃吗?”
“当然要吃!”她马上抢回自己的发,就连鞋也来不及穿,直接跑至桌边坐下,也不管步青云正在看,抄起桌上的碗筷就赶快补偿一下自己饿苦了的肠胃。
替她拎来一双绣鞋的步青云,在她埋首大吃之时,将绣鞋搁在椅上,他边欣赏着她即使再饿,依然还算得上是秀气的吃相,边为她斟了一杯酒。
“勾结那班山贼,玩得开心吗?”他没想到她居然有那个胆量敢独自去找上山贼,并且还能安然无恙,没受到丁点伤害的全身而退。
差点就被他的那杯酒和他的问话给呛到的如意,在赶紧为自己倒了碗茶后,这才顺过气来。
“民女不知侯爷所言何谓。”她眨眨眼,摆出最拿手的无辜表情。
他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了杯酒,“在本侯面前,你大可省下你那欺世骗人的工夫,你的道行还嫌太浅了点。”
“好吧。”既然蒙混不过去,也只有诚实以对了。“我不过只是图条后路而已。”
“后路?”
“因我怕你的面子不够大,还有人敢娶我过门哪!”她可不想又被她爹再许另一门亲事,因此唯有离开上官府,往后她才能再也不受制于人。
一点也不讶异她会这么说的步青云,在她吃了快八分饱时,刻意装作漫不经心地再问。
“那你又为何暗中与御史大夫勾结?”
如意暗自心惊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事那么快就被拆穿。
“被识破了?”她放下碗筷,正经八百地问。
“说。”
她耸耸肩,“我只是不信邪而已。”
“不信邪?”
“因我不信,这世上无人能破你的永远无敌。”哪怕是命再噩、运再强,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她才不信他永远都能当个赢家。
“你认为你破得了?”虽然他是满看好她的潜力的,不过,很可惜的是,那个胆敢与他作对的御史大夫,听人说,这两日已卧病在床,一场突然来势汹汹的大病,正让一群大夫束手无策。
如意睐他一眼,“我正在努力。”
“除了找乐子之外,你的利益是?”藏在他唇边隐隐的笑意,如意并没有看到。
“若你与御史大夫两败俱伤,我爹在朝中则正好得利。”她摊开两掌,“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笑出声的步青云,低沉的笑音,令如意有些错愕地张大了眼,而后不动声色地端坐着,看他究竟是在耍什么花样。
“我收回我先前对你的评价。”笑过一回后,步青云表情甚是满意地重新打量着她。
“喔?”
“因你一直都不蠢更不呆。”以往叫她小呆子,是他眼拙,关于这一点,他会深切反省。
“我说过很多回了,我是一次只能专心于一件事上。”吃饱喝足的她,站起身,打算在他发现更多事情之前,先走为上。
“那正好。”眼明手快的步青云一把握住她细瘦的臂膀,“今后,你最好是把心都放在我身上。”想跑?他连话都还没说完呢。
她蹙着眉,“何解?”
“因为,我要对付你。”
“民女真是受宠若惊。”如意瞧了瞧他,也没怎么怕他,“侯爷可以放手了吗?”
步青云非但不放,反还将她拉至面前,微弯下身子与她眼眸相对。
“你敢不敢同我赌一把?”在她耍了那么多花样后,也该是轮到他来收拾她了。
她不怎么感兴趣,“赌什么?”
“我能否将你吃得死死的。”
如意非但不以为惧,反倒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轻声笑了一会后,迎战似地对上他的眼。
“好,我接受你的挑衅。”都被她利用过两回了,他还学不乖?
“就算你名唤如意,相信我,你也不会永远如意的。”任由她去志得意满的步青云,只是在松开手时,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省得到时她输得不甘不愿,而他又如同以往,总是赢得太过轻松。
“是吗?”她倒是想见识见识他能拿她如何。
拿来搁在椅上的绣鞋,并弯下身子亲自替她穿上后,步青云在她讶然的目光下,站直了身子,正式地向她下达战帖。
“因我,正打算破你的永远如意。”
※※
就在步青云发表了他的开战宣言之后,接连着七日,如意没有再踏进有间客栈半步,即使步青云直接上书皇帝,再度将待阅的折子交给了上官卿,这些天来,却仍旧不见如意的踪影……
她想临阵脱逃?
或是……她另有脱身之计?
已在心底预做了十来个设想的步青云,为免又遭如意先他一步采取行动,他决定,这一回,他要将那总是被如意给先行占去的先机给夺回来。
“侯爷,该服药了。”照例端来药汤的丹心,在他伏案火速批着折子时,轻轻将盛着药的药碗放在他的面前。
步青云看也不看,直接拿过就是一饮而尽,这让丹心忍不住再次看向窗外。
“真的会下红雨了……”
“丹心,那两个姓陆的在不在?”将折子收妥,也再喝完另一碗药后,打算开展行动的步青云难得地束起发冠,顺手指了指挂在架上的外衫。
“回侯爷,两位少爷皆已回栈。”丹心取来外衫边他穿上。
“那好,待会叫他们到我房里,我有事找他们谈谈。”说起来,那两名邻居,他似乎有几年没见他们了,也是该来个敦亲睦邻一下。
丹心一头雾水,“侯爷对经商有兴趣?”他不是已经有钱到金子堆满整座宅子了吗?他还找那对兄弟干啥?
他微微一哂,“我只是对不义之财格外有兴趣。”
“啊?”丹心不解地跟在他的后头走出大厅,“侯爷,你上哪去?”
“吓人。”他很干脆地扔下两字后,飞快地走过九曲桥,两手拍开一号房的大门。
丹心仰首看向顶上的日头,“看样子,东翁今日又要血本无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