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看一下,这荧幕上虽然看不出任何颜色,但是,介安,我问你,你会在下班以后,在短短的十五分钟之内,开车赶回家去,然后把单色的领带换成另一条有斜纹的,连头发也烫卷了,再回到公司来拿东西吗?”
介安恍然大悟地惊呼出声:
“是介强!?他……怎么会……”
一旁的比利幸灾乐祸道:
“看来这场好戏是越来越好玩了!宋总,没想到黑吃黑的人,是你的孪生弟弟!”
紫妍似有保留地反唇相稽道:
“鲍先生,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看这件事可没这么单纯,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介安心焦如焚地抗议嚷道:
“紫妍,你在说的可是我亲弟弟!”
“我知道,但是,你记不记得你刚才走进来警卫室时,向这里的工作同仁所宣布的那句话?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找出不该出现的人!而在我们四周围,还真不少这样的人!”
思莹不明白紫妍在卖什么关子,只说:
“也许介强是到公司找介安的。”
“不……我在猜测,这件事跟我们在查的案子也有关。”
介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适时一旁的一位警卫靠过来,打岔道:
“我记得那件事,那天正好我值下午班,是宋总……”
警卫戛然地住口,一脸不确定表情地望向介安,介安略显暴躁地喝道:
“说下去!”
“那天……是宋总突然跑到警卫室来,说要借十楼的安全录影带回去看,我也不便多问什么;隔天也是下班后,宋总又把带子还回来了!”
介安气得咬牙切齿地自语道:
“介强为什么要冒充我来借电脑中心的录影带?”
紫妍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地轻说:
“他只是被人利用而已!介安,我必须说这么一句,你替伟勋企业所设计的安全电脑,简直是无懈可击,但是因为它的完美,却反而是一项缺陷……。
她停顿下来审视介安的脸色变化,介安微笑地鼓励她说:
“没有人是完美的,紫妍,你说出你的意见,我一定虚心接受、洗耳恭听!”
紫妍投给他一抹温柔的笑容,接道:
“因为完美,所有的安全系统都由电脑控制,把这大楼的每个角落都监视拍摄在录影带上——包括当你在‘脑库’里研究电脑上的军事档案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比利先生,你应该也是用借录影带的方法,得知解开档案锁定的密码!””
比利笑而不答,半晌才说:
“但是我可没笨到去利用第二个人证!”
介安恍然大悟地摇头自责道:
“我真是百密一疏!但是利用介强的人……?”
“一定是个跟公司无关,也不在公司上班的人!比利,你不觉得你们美国人也未免太开放了,你和尊夫人认识不久就结婚,而尊夫人却又背着你交……”
紫妍不忍心再说下去,毕竟这件事介强也牵涉在内。众人只见比利的油光红脸褪成纸白,介安则震惊说道:
“是拉娜?那就糟了,我必须马上赶去机场。”
紫妍不明就里地急问。
“怎么了?”
“这么一推测,拉娜一定把介强当作她逃离台湾的人质——他们搭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去香港,然后转机去菲律宾!”
思莹追问了一句:
“菲律宾?紫妍,我们被盗录的磁片就是被卖去菲律宾!?”
“没错!拉娜是荷兰和菲律宾的混血儿,也算是半个菲律宾人,只怪我当时没有把这两件事连接成线。”
介安一面看着腕表一面朝门口走去,盘算说道:
“他们现在人应该已在机场,但是飞机要一点才起飞,我现在赶去应该来得及。”
紫妍急急拉住他,连说:
“你别急,我有更快的方法!”
她又拿起电话拨了同样的号码,接通后,她十万火急地说:
“罗上将,我这边需要支援……”
在把事情缘由大概叙述一遍之后,紫妍突然回过头来问介安道:
“你们这栋大楼的屋顶够不够平?”
“要做什么?”
“噢,没什么!上将说要派一架军用直升机过来!”
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停机坪上,在二十分钟后即将起飞前往香港的七四七班机,正由地勤人员装运上旋客行李。
时逢周末,机场的人潮显得特别拥挤,时而传出的广播声,根本没有人听得懂半句究竟!
旅客们在验完关后,已鱼贯登上飞机。介强显得兴奋异常,打算利用这趟菲律宾之行,好好享受三个星期的夏日阳光和海水;而更令他雀跃不已的是,同行的拉娜答应他,在这趟假期之后回到台湾,她马上就要向比利提出离婚的要求!
有时候介强也会问自己,在交过那么多各形各色的女朋友之后,他为什么对拉娜情有独种?
他说不上个所以然,也许他有心要安定下来了。虽然拉娜现在是鲍比利的法定妻子,但是他不在乎这一点,因为拉娜是他所交往过最美丽、最优雅的女人。
一想到拉娜在他面前流泪的楚楚模样,还有她和比利不幸福的婚姻,他打从心底就油然而生一股想保护她的冲动;而她的艺术家气质,和对男人的善于体贴和百般温柔,这些都是介强宁愿舍弃其他女友的因素。
拉娜手提着一只小皮包,另一手轻挽着介强的臂弯,两人并肩走过通道登上飞机。介强拉着拉娜的小手,循空服员的指示前去寻找座位时,他转过脸来柔声问道:
“开心吗?”
“当然,只要有你在我身旁。”
拉娜那如磁雕般的美丽面孔,此刻被一只墨镜遮去了大半,但是这更增添她的成熟妩媚;而她那抹惯常的沉静,就像夏日初开的一朵净荷一般,带些慵懒地徜徉在午后的阳光中。
在经济舱坐定位于后,介强带些讨好的口吻说:
“唉,真想不通你。我说去订头等舱,这样坐起来不是舒服些?看这座位多小!”
拉娜摘下了墨镜,冲他一笑说:
“坐那么前面有什么好?再说,这样我们感觉更亲近。”
介强想替她将小皮包放进行李箱,拉娜却摇头婉拒了。她朝窗口望出去沉思了一会儿,有些喃喃自语地说:
“其实我满喜欢这座小岛的……”
介强笑瞅着她的侧脸说:
“听你那口气,好像我们不会回来似的!”
她掉过脸来时有些怔忡失神,继而兀自浅笑地摇了下头。介强又问:
“菲律宾现在应该也很热吧?”
“是呀!跟台北一样……”
“那你带那么多衣服干嘛?真是的!”
拉娜没有回答,只低首从皮包中取出一包口香糖,撕开一片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后,又撕下第二片。介强说:
“不给我一片啊?”
拉娜没打算给他,有些唐突地说:
“你不会喜欢这种口味的……”
他伸过手去捏了捏她白皙的手臂,满怀关切地轻问:
“你怎么看起来有点脸色苍白?可别告诉我你怕搭飞机!”
她从他的掌握中伸出手来,然后顺势掠了掠她那一头黄金穗色的秀发。
“太久没回去菲律宾了,大概有点紧张。”
“那你父母亲……”
“我跟你说过,他们很久以前就离婚了。”
“噢,我是说你母亲,你跟她说过要带我去没有?”
拉娜有些干涩地笑了笑,又撕下一片口香糖,说:
“别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飞机引擎已轰然响起,几名晚到的乘客三三两两地在对号入坐,空中小姐则从通道尽头走来,一路巡视着将行李箱的活动门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