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假装不知道他前妻闹出的丑闻,他自然也不可能主动与人谈论,他自嘲地一笑,快步离开大厅,直接赶往长茂企业。
到达长茂企业,少不得又得接受不少怜悯与回避的眼光,他佯装没发现那些暗中关切的目光,迳自搭电梯上楼。
“哎呀!楼律师,你来了。”长茂企业的邱董事长一见到他,就急忙拉着他到沙发上落座。
“怎么样?楼老弟,最近好多了吧?看起来你好像精神还不错,对嘛,这样才对!像颜芝那种朝秦暮楚、不知羞耻的女人,尽快把她给忘了。像她这种不甘寂寞的女人啊,老哥见多了……”
像邱董这种人也很多,这些人大多是直肠子,他们认为自己是在提醒他、帮助他,所以每回一见到他,三两句话就转到他失败的婚姻上头,开始批评大骂颜芝的不守妇道,殊不知这样并不会让他好过,只是一次又一次撕开他结痂的伤口,在上头洒盐。
好不容易听邱董说完他冗长的宝贵意见,又把公事处理完毕,他已耗尽心力,不想再办公了。
打了通电话通知郭大姐他不回事务所,他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色,茫然心想:
在这个城市里,孤独的我能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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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慈、育慈……就是这间。”
罗敏青拉着白育慈走进窄巷尽头的钢琴酒吧,兴奋地道。
这间酒吧地点隐密,气氛好,调酒也很好喝,据说有些名人也常来捧场,罗敏青就是听人介绍,才拉着白育慈一起来瞧瞧。
“气氛不错,不会乌烟瘴气,音乐也很棒。”白育慈好奇地转动头颅,四下打量这间与迪斯可酒吧截然不同的钢琴酒吧。
她很少上酒吧——应该说她很少过夜生活,有时下了班办公室的同事提议上夜店玩,她都说有事得赶回家,找借口避掉,因此大家都笑她是电视台的公务员,准时上下班。
“听说他们的调酒更棒!你想喝什么?噢,我喝雪莉酒好呢?还是喝蓝色夏威夷呢……”
白育慈微笑听着,转头四下浏览酒吧的佣懒风情,忽地她猛然一震,瞪大的眼停留在某一处。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吧台前喝调酒,他的模样有点狼狈,而且歪歪倒倒的,看样子应该已经有几分薄醉了。
那不会是……不!不可能吧?
可是……真的好像!
白育慈悄悄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人身后,试探地轻喊:“楼律师?”
“嗯?”那人醉醺醺地扭过头,可不正是楼冠棠吗?
他喝得醉眼昏花,得眯起眼才能认得出她,英挺的鼻头发红,像小丑一样令人发噱。
“白——白育慈?怎么又是你这女人!”他将酒杯凑到嘴边,嘟嘟囔囔地咕哝着。“你简直是阴魂不散……无论我人到哪里,都会被你找到,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监视器?”
“不好意思!楼律师,这回纯属巧合,我没有跟踪你。”别把她说得像跟踪狂一样。
“有时我会怀疑,你是不是个女鬼?否则怎能这样神出鬼没地黏着我,连我家院子都爬得进去……”他摇头晃脑说着醉言醉语,引起周遭的客人侧目,尤其是她爬进他家院子那句话。
白育慈尴尬极了,不自在地动动身体,假装不在意他人的视线。
楼冠棠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立刻将空杯子推向柜台内侧,又点了一杯。“酒保,再给我一杯威——”
“你不能再喝了!”白育慈见他还想继续喝酒,心里真是又急又气。
他的感冒才刚好,就这样乱喝酒糟蹋身体,难道他不能够体谅别人为他担忧的心情吗?
“你跟我走!”白育慈替他结了帐,拉着他往外走。
经过她和罗敏青坐的那张桌子时,她仓促对罗敏青说声抱歉:“敏青对不起,今天我有事先走一步,改天再请你吃饭当作赔罪。”
“欸,育慈……”罗敏青愕然看她拉着一个男人走了,手中的目录掉了下来。
“等等,那个男人不是——”
楼冠棠?
第五章
离开酒吧,白育慈立刻叫了计程车,把楼冠棠送回家。
白育慈先让他躺在沙发上休息,然后去拧了条热毛巾给他。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屋子,房子满宽敞的,但是一个人住,总觉得有点寂寞。
“楼律师,擦把脸会舒服一点。”她回到客厅,摇醒他,把热毛巾递给他。
“不用你多事!”可惜楼冠棠不领情,用力挥手拨开那条热毛巾。
离开酒吧一段时间,他的酒醒了不少,知道她一直在他身旁。
对于她一再干预他生活的举动,他实在是万分恼火,累积至今的不满,终于火山爆发了。“你一直纠缠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白育慈显得有点错愕。“我只是不希望你喝太多酒,你的病才刚好——”
“你凭什么干涉我?我要喝多少酒,会不会生病,那是我家的事!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这么多?”他恶毒地嘲讽。
“我说过,我是关心你——”
“说谎!你都是这样关心一个人的?像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担心他生病了没有,怕他没吃好。没睡好,你有那么多闲工夫吗?”
“我只是——”
“我看你根本不是关心我,而是同情我吧?向全国人民揭发颜芝红杏出墙,让每个人知道我楼冠棠被老婆戴绿帽,事后又故作仁慈地跑来关心我,其实那全是虚伪的同情吧,你只是想看我像过街老鼠的狼狈模样!”
“我没有!”白育慈用力摇头,否认自己曾有过任何一点看热闹的心态。
“你这么殷勤,绝不只是因为关心,你究竟存着什么用心?你说啊!”
“我……”她该说吗?她能说吗?
“怎么?不敢说是吧?你说过我已经没有新闻价值,那你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并不是每个接近你的人,都是有企图的。”她虚弱地解释。
“当然是!人和人在一起,一定是有所图才会互相亲近,亲情、友情、爱情,都是一种企图,如果毫无所求,不就和陌生的路人没有两样?请问你把我当成路人吗?”
“当然不是……”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到底对我存着什么企图?”他受够了,今天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我——”
“说啊!”楼冠棠半醉地高嚷。
“好!你想知道是吗?那我告诉你!”白育慈受不了他的逼问,决定什么都说了。“我接近你,确实有所图……”
楼冠棠听了,面孔霎时一凛。
果然!他怎会有那么一点期望,以为她和其他人不同?真是愚蠢!
“那你图的是什么?我的财?还是我的名?”他讽刺地问。
“我图的不是财也不是名,而是情。”白育慈闭上眼,突然有种不敢面对他的感觉。
她很畏惧,不知道他听了她的告白会如何?大笑?生气?不过铁定不会高兴!
“情?”楼冠棠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我所图的,只有你的情,我喜欢你!”
“什么?”楼冠棠完全呆了,为名为利,他什么都猜想得到,惟独这个,是他万万想不到的答案。
“我说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采访你那时候起,就喜欢上你了。”
“所以你故意播出颜芝和乔伟偷情的录影带,好让我们尽快离婚?”这是他直觉的联想。
“不,不是这样的!我报导颜芝小姐外遇的新闻,不是为了攻击你,而是想让你知道事实,因为我不忍心让你再被蒙在鼓里,我相信将来你发现之后,会比现在更痛苦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