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巧咧开了嘴,笑容很甜、声音很脆,“表哥,麻烦你先把饭钱付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假装不认识了。”
丰神玉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她肯定会这样讲!“小二,这位姑娘的饭菜多少钱?”
“五钱银子。”店小二满面笑容地走过来,他的笑容绝对是货真价实。
沈七巧毫不迟疑地拎起包袱,快乐地起身向外走去。
“表妹,你真的打算冬天再见啊?”丰神玉头大地看着准备扬长而去的人。
她回首嫣然一笑。“是呀,表哥,你要保重哦,下次重逢时,记得请我吃你们丐帮的拿手菜啊。”
“拿手菜?”丰神玉一脸迷惑,他们丐帮还有拿手菜这回事?为什么身为一帮之主的他会不晓得,他很确定丐帮不是大厨汇集地。
“叫化子鸡啊,据说此菜是天下美味呢。”沈七巧的眼中流露出垂涎之色,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抹嘴角。
丰神玉再一次受到打击,他这样一个玉树临风、威名赫赫的丐帮之主,居然比不上叫化子鸡对她的吸引力?沈七巧铁定是上天派来考验他耐心的。
“表妹,你只身上路多有不便,不如我送你一程吧。”他提出善意的建议。
她突然间像想到了什么,快速地跑回来,在他身前立定站好,并伸出手道:“表哥,给我一个丐帮的信物,这样就不会有人找我麻烦了。”
丰神玉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纤细白皙的手,虎口处没有江湖人习武握剑留下的老茧,她果然不会武功,那她这些年到底在庸人谷学了什么?当年不是说要去拜师吗?会不会是她太过刁钻,所以她的师父决定改变初衷不教授她武功,让她像普通人一样在门下混到成年?此事越想越有可能。
用力挥挥手,沈七巧很不满意某人的失神。“喂,表哥,回魂了,先把信物拿来你,就可以继续神游了。”
抿抿唇,瞪了她两眼,丰神玉伸手入怀摸呀摸,摸了半天也不见他摸出什么。
“丰神玉,你在摸跳蚤啊?”沈七巧瞪眼道。
不料,他微笑点头。“是呀,乞丐的身上没有跳蚤,那还叫乞丐吗?”话未说完,一旁的萧玫就退了几步。
“那你捉到几只?”七巧兴奋地睁大眼睛,走近两步,等着看跳蚤。说起来还真不好意思,她长这么大,真的没见过跳蚤啊,都怪她平时太干净了。
“一只也没捉到,要不你帮我捉?”他叹气,终于将手从怀里伸出来,果然是空空如也。
沈七巧美丽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俏皮地点了点头。“好啊好啊,你先把衣服脱掉吧。”
闻言,丰神玉忍不住将身上的破衣烂衫拢了拢,还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几大步,试图退到安全范围。“嗯,不敢麻烦表妹,我有空再自己捉吧。”
“别客气啊,我很愿意帮你捉的,来来,脱衣服吧。”她热心地靠近,脸上的笑容明显不怀好意。
“不用,真的不用……”丰神玉转头就逃出了客栈,再待下去,他的一世英明就玩完了,所以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哈哈……”沈七巧拍着桌子大笑,似乎很满意他惧怕的神情。这才像小时候的表哥嘛。
“萧妹妹还不走吗?”转头看到一旁怔愣的萧玫,沈七巧疑惑地问。她不是应该跟表哥不离不弃的吗?怎么还呆呆地站在这里?
“告辞。”萧玫冷冷地拱手道别,快步追出客栈。
“小二,过来,问个事。”沈七巧微笑着对店小二打招呼。
店小二马上过来点头哈腰地说:“客倌,有什么事您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笑了笑道:“外面的对联是多久以前题的?”
“大概十天前吧,有位俊美的公子路过,一时兴起用筷子写上去的。”店小二很快就想了起来,毕竟像那位公子一样爱出风头的人并不多。
“他往哪个方向走的?”她摸出一块碎银在店小二面前玩弄着。
“东南方。”店小二这次回答得更快。
“谢了。”她抛下碎银,开心地奔出酒楼,这下她知道该往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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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神玉真抠门,居然连个信物都舍不得给他的表妹兼未婚妻。
沈七巧一个人坐在官道旁的大石上感慨着。看着被落日晕染成一片淡金的天际,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她果然是欠缺江湖经验啊,居然错过了宿头,眼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度过漫漫长夜?
官道上疾驰而过的骏马一匹又一匹,就是没有一匹属于她的马。
不远处忽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类似快散了的木制品发出的声响,成功地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匹又老又丑的马、一辆又破又脏的平板车,还有一个浑身补丁的……乞丐。
沈七巧的眼睛眯了起来,静静地等着那辆车走近,依那匹老马的脚程,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走到她面前。
“表妹,让你久等了。”赶车的乞丐跳下马车,马车不可避免地发出濒临阵亡的声响,让闻者的心也忍不住跟着提到半空中。
“堂堂一帮之主就是这样的待遇?”她颇富兴味地挑高了眉,似笑非笑地绕着马车打量。
乞丐将头上的破毡帽摘下,露出俊美的相貌,跟在她后面笑说:“是呀,这还是本帮主特意挑选的好马。”
“特意?”沈七巧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摸摸被风雨腐蚀的车辕,“这样的马车只怕再多坐一个人就会寿终正寝,表哥的眼光果然有独到之处。”
丰神玉拍拍车辕,马车顿时发出一阵嘎吱声。“这车结实得很,表妹放心,何证绝对可以安心乘坐。”
她不客气地道:“若不是它一直发出快散了的声响,相信表哥的说词会更有说服力。”这车光用看就令人心惊胆战,她真的很担心在自己坐上去的同时它就瓦解了。
“行了,乞丐有这样的马车你就该偷笑了,还嫌,上来吧。”他重新跳上车,以行动证实马车离解体还有一段距离。
迟疑片刻,沈七巧最终还是跳上了马车,就算车子会散,临死前她也会拽着驾车的帅乞丐。
“你方才不是朝另一个方向走的吗?怎么反而跑到我前面去了?”她困惑地问。
丰神玉逸出轻笑。“世上有种武功叫轻功,表妹不知道吗?”
沈七巧恨恨地瞪着他的后脑勺。为什么每一个会武功的人都说同样的话来刺激她?不会武功又不是她愿意的,还不是师父说什么一心不可二用,坚持不肯教她。
“你这十年在庸人谷过得还好吧?”他状似不经意地问着。
欣赏着夕阳西下的瑰丽景致,她的心情愉悦了。“肯定比乞丐要强得多了,表哥莫不是怕落魄的样子被我看到,所以才一直没去找我吗?”
丰神玉闻言怔了一下,随即用力甩着手中的马鞭,老马破车马上疾奔。
“丰神玉,你个杀千刀的,要是我被甩下马车,下辈子都不饶你。”官道上响起少女的咒骂声,伴着男子爽朗的笑声渐行渐远。
第二章
官道旁的这座庙宇院墙半塌,庙门更是千疮百孔,仿佛经历了太多的人世沧桑。而刻有“三音寺”刚健遒劲大字的横匾,正岌岌可危地斜挂在门楣上,一阵强风吹来就可能将它吹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