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混进这个男人家,很自然地洗了个澡,吃人家冰箱里的食物,穿人家的衣服,睡人家软软的大床,有什么事,一切等隔天再说,反正凭借她的聪明、美貌,以及欺骗世人的无辜样,要人家不跟她计较是多么轻而易举,哪一次不是安全过关,一次又一次地白吃、白喝、白住,甚至有时候人家还求她不要走,把她伺候得跟公主一样。
盯着这男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她一闪一闪的大眼睛若有所思。
哼,跟她翻脸?碰巧她是个心胸狭小、坏心眼、有仇不报非淑女的人,跟她翻脸,她就更要把对方搞得翻天覆地,装小天使不成,那就改装狐狸精吧!
“吃干抹净了想耍赖啊?”她插腰道,挑衅的语气唯恐天下不乱。
“啊?”男主人愣了下,女主人惊了下。
“你昨天的热情跑哪去了?明明是你把我带回来,说要包养我的。”这当然是假的,反正嘴巴是她的,她要怎么说都行。
“你别乱说话!”男主人皮绷紧,女主人脸抽筋。
“我才没乱说呢!你要叫警察就叫啊,反正人家未满十八岁,到时候被告诱拐未成年少女,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哼。”
此话一出,气得女主人跟老公兴师问罪。
“你竟然找不满十八的幼齿!”
“这这这──老婆你听我说──”
“我今天非阉了你这个王八蛋不可!”
外人尚未解决,自己人就先开打了,顿时刀叉瓶罐满天飞,一场夫妻自相残杀的场面就此开打,这是翡湘蓝最爱看的“武打片”。
破坏人家夫妻感情,是她的专长之一,她天生就长得一副清纯脸,随便掰几句话人家就相信了,其实呀,她已经满二十岁了呢!
翡湘蓝悠哉地下了床,从容不迫得仿佛在度假。要离开之前得先把身上男人的衣服换掉,她记得自己的衣物……喔,想起来了,放在客厅沙发上,冰箱里还有一块她昨夜吃剩的蛋糕,决定离开时顺手解决……对了,不如顺便再拿点值钱的东西,当作离家出走的资金。
那厢正打得残忍,她这厢则在做下一站去哪里的计划,完全事不关己,因为论离家出走的资历,她已经是经验老到的达人了。
打开房门,正准备走出去时,竟发现前无通路,只有一堵高墙挡在前方。
她呆住,挡住自己的不是土墙,而是人墙。她的目光缓缓往上瞧,站在她前方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面无表情,打一照面就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谨慎地盯着对方,她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这人一身的结实肌肉看来坚硬如钢铁,仿佛透着一股力量,散发着内敛又危险的气息,连笼罩下来的影子也同样威迫沉重。
好一个……庞然大物的男人啊……
但又不是那种恶心的肌肉男,而是比例完美、一见就会让女人心如小鹿蹦蹦乱跳的类型。
只可惜墨镜遮住了对方的眼睛,让她无法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只觉得墨镜后方射来的视线十分直接,令她有种被透视的感觉。
不知这人是打哪冒出来的?
“对不起,借过。”她笑笑地说。
但对方丝毫没让开的意思,还两臂横胸,一手搓着下巴,直盯着衣衫不整的她看。
这男人有让女人心动的体魄和外表,可惜眼睛很不规矩,让她对他的初见好印象大打折扣。
她沉下脸,插起腰命令。“麻烦你让开!”
沙亦臣依然无动于衷,打量她的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真伪,当目光移到她罩衫底下光影微现的曲线时,眉头微拧。
“嗯……你好像没什么肉。”他记得照片上的她较丰满,所以见到本人时,有点不太确定。基本上,他比较喜欢丰满的女人,抱起来较有质感,而这个跟工作有何关系?当然是没关系,想想罢了。
没来由的一句话惹火了她,什么叫没肉!她又不是卖肉的!真没礼貌!
“喂!看什么看!我说让开听到没有!”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也一般色,色迷迷的眼神她不知看过多少回,太了解男人心态了,叫男人不准乱看,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困难。
“我警告你,再不让开,我就叫警察来,告你一个诱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
突地,大手伸来,抓住她胸前的衣襟,碰到了她的胸部。
翡湘蓝没料到这人下手如此快,竟然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吃她豆腐,正要挣扎之际,更快的,一把刀子自她脸旁惊险地飞过,钉在门板上。
她倒抽了口凉气,瞪着门板上的水果刀,额头沁出冷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无言地回头瞪着那对战火正酣的夫妻,已然打得浑然忘我,差点误伤他人都不知,只要差个几公分,刀子就会插入她的后脑勺。
原来,这男人不是要吃她豆腐,而是为了救她。
本来没好脸色的面孔,瞬间转成了笑脸,看在他救了她的分上,她可以不计较他的轻薄。
“谢谢你,我没事了,放开好吗?”她笑语甜美地请求。
对方没放开她,反而突兀地问:“你是翡湘蓝?”
翡湘蓝的脑子里立即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的背后隐藏了危机。
她神色冷静,说谎不用打草稿地回答:“不是,我姓何,叫若橘,你可以叫我小橘喔,因为你救了我,我愿意和你做朋友,不过可不可以先放开我,让我穿好衣服,你这样抓着我,人家会不好意思哩。”天使面容再现,光辉耀眼,圣洁逼人,只差头上没光环,背后没翅膀。
不过重点是,人家根本没听她在掰。
“很好,终于找到你了。”语毕,沙亦臣连给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呀──你做什么!”
“受人之托,将你带回翡家。”
她听了大惊,忙道:“你找错人了!我不是翡湘蓝,是何若橘,放我下来!”
“你姓啥名谁,应该问你老爸才对,他才是精子的提供者。”他中肯地建议,扛她像扛一只箱子般地轻松自若,迈开步伐朝大门走去。
眼看这人就要这么将她扛回家,她开始慌了,好死不死又只穿了一件罩衫,平日随身携带的防身武器全放在客厅的衣服里!
“喂!慢着!”女主人喝令。“不准走,我还没找那女人算帐!”
翡湘蓝一听大喜,心存一线希望,这时候她非常欢迎有人来找碴。
“想算帐是吗?好啊,放马过来!”她火上添油地鼓动,最好把对方气得失去理性,越乱越好,她才有机会逃脱。
沙亦臣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沉默地看着那女人,脸上虽无愠色,但光是毫无表情,便有种慑人的压迫感,墨镜后犀利的眼神,冷飕飕的教人寒毛直竖。
“老、老婆……”鼻青脸肿的男主人拉拉妻子的衣袖,嗅到了不妙。
女主人本来还很盛气凌人,但光是被冷冷地盯着,气势便消减了大半,脖子不自觉地缩了下,越来越心虚,最后终于给看得投降。
“没……没事。”
翡湘蓝瞪大眼,没事?事情才大条呢,开什么玩笑啊!
“你不是要找我算帐吗,来啊!怕什么!有种就来呀!”火上泼油!泼油!她努力地泼!
“算了算了,我们不计较!”
动物都有驱邪避凶的本能,任谁面对这个浑身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都好像小绵羊遇上大黑熊,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