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她试探地问。
他睇着她,沉默着。
他该对她说什么?直接问她“你是不是京田诚一的情妇”,还是……
不,他不能开那样的口,因为只要他一开口问,他们之间仅有的关系就断了。
对男女感情这种事,他向来视同工作,刀起刀落,绝不犹豫。但遇上她,他竟变得如此畏首畏尾、犹豫不决。
“你生病了?”她嗫嗫地问。
直觉告诉她,他今天发生了一些事,而那些事让他脸上的笑意尽失。
他的目光深沉而阴暗,她看不出他眼睛里的情绪,但她感觉得到,现在的他跟早上的他绝对是不一样的。
“有事吗?”突然,从他嘴里吐出冷冷的、短短的一句。
虽然他舍不得放弃跟她的关系,及这阵子培养出来的“情谊”,但发现真相后的他,遗是忍不住对她动了肝火。
尽管他已经极力控制,语气却难免充满了愠恼及冷肃。
她不安又尴尬地睇着他。“我……”
他的声线、他的表情、他的眼睛都在告诉她——他不想看见她,至少在这一刻。
“如果你今天不想来吃饭,那……那我不打扰你了。”
她不是个不识趣的女人,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留,她非常的清楚。
“慢着。”他匆地开口叫住她。
她一震,只因他冷得像要使周遭空气冻结般的语气。
他的语气太冷、太绝、太无情,他不是那个早上送她去上班的角谷和朗。
不自觉地,她退后了一步,疑惑地、不解地,甚至是有点难堪地看着他。“还有事?”
他冷冷凝视着她,眼底明明有着一抹痛苦,却还突兀的撇唇冷笑。“已经变成习惯了吗?”
“什么?”她一愣。
“我已经成了你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他这些话乍听之下不觉怎样,但细细咀嚼便能察觉出其中的意味。
这番话绝不是温暖的,善意的,而是伤人的、具有攻击性的。
她发现自己在颤抖,而一阵寒意正席卷了她全身上下。
“你……”
“吃过你做的菜的男人,都会被你套牢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残酷的话,但他越是懊恼后悔,就越是无法控制想伤她的心。
看见她脸上纠结痛苦的表情,他心里升起一股快感。但快戚很快地便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痛的懊悔及痛心。
他在做什么?就算她真的跟姊夫有关系,他也没资格这样伤害她的自尊啊!
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管她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过去那些日子以来跟她在一起,他确实是快乐的。
既然他得到快乐,又怎能如此待她?
该死!他真的不想这样,但他的理智完完全全的崩溃,他无法理性地面对她及这整件事情。
“你为什么要……”拓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睇着她。
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那么冷静,但他心底的沸腾是她看不见的。
“你究竟是……”看着眼前这么冷酷的男人,拓音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温柔的角谷和朗。
半个月前他向她示爱并亲吻她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人。跟她维持着“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关系的他,怎么会变成一个冷漠的怪物?
他已经厌倦了吗?他不想跟她继续这样的关系了吗?怎么早上还高高兴兴送她上班的他,现在像变个人般?
如果他已经不想继续这样的关系,也不想被这样的关系束缚住,只需告诉她一声,不必用如此激烈而残忍的方式。
“我并不想变成麻烦的女人,也从没想过用一顿晚餐套牢你……”她眼里泛着泪光,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如果你厌倦了,请你直接告诉我,而不是选择这种最糟的方法。”
他浓眉一拧,没有说话。
“只要你……你明白的告诉我,我会识趣的,所以……你不用说这种……伤人的话……”她的声音在颤抖,颤抖到她几乎无法好好把话说完。
迎上她的目光,他神情冷肃。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刚才的话非常伤人,他不是没感到后悔,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
他对她的感情强烈到他觉得害怕,因为他从没这么害怕过,所以他乱了也慌了,他甚至决定不了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她。
她跟他的姊夫有着暧昧,她介入了他姊姊及姊夫的婚姻,而自己无可自拔沉陷其中的这个事实,使他感到惭愧又内疚。
“如果你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来吃饭,请告诉我,我不会再准备你的份,也不会……不会等着你敲门。”
她直视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看见她眼底的泪光,而那泪光让他的心摇撼着。
他看得出她此刻是如何的伤心气愤,如果她跟姊夫真的有暧昧,又为何有多余心思在乎他这个“其他的男人”?
难道她打算与他及他姊夫同时来往?难道她想从姊夫那里得到金钱的资助,再从他这里享受到爱情的甜蜜?
“你对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吗?”始终沉默的他,终于开了口。
她眉心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你绝不……”他几乎想把一切摊开来说,但那个念头一瞬间便在他脑海中消失。
他什么都不想说,他不想戳破她,看见她在他面前露出惊慌、尴尬、羞愧的表情。
于是,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目光一凝地注视着她。
她迎上他的目光,“你想说什么?把话说完。”
他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终究,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视他的沉默为默认,她认定他默认他已经厌倦了这种关系。
“我明白了。”她眼里透露着伤心及苦涩,“很抱歉,造成了你的困扰,从今天开始,我……我不会再……”她努力地想把话说完,但终究还是失败。
此刻的她,眼里盈满了泪,没多久,泪水就像溃堤的洪水般流出。
惊见她伤心的眼泪,他心头一紧。
转过身,她急欲离去。而看见她转身而去的他,突然慌了。
来不及思考妥不妥当、应不应该,伸出手,他一把抓住了她——
“你做什……唔!”
一切都快得来不及思考,当他恍然回过神来,竟已攫住了她的唇。
像是想藉由这样的接触觑清她一般,他重重地、深深地挤压着她柔软又毫无防备的唇。
他的双臂紧紧地圈住她,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从他身边飞走,然后飞到姊夫的怀抱。
“拓音……”他懊恼又痛苦地低唤着她的名字。
他不愿放开她,即使事情已经如此的清楚,他遗是不愿放弃这最后的一丝希望。
“你……”听见他如此痛苦的声音,她心头一撼。
他的唇离开了她的唇,紧密地贴在她耳边。
他的大手包覆住她整个后脑勺,揉弄着她柔顺的发丝。他心里有种不能控制的冲动,他身体里奔窜着他熟悉又害怕的热流。
像是感觉到当下的气氛极不寻常,拓音本能地想逃避。
“不……”她推推他的胸膛,“你到底是怎么了?”
“不要动。”他牢牢地攫住她,将她深拥在怀中,以唇片摩挲着她的耳畔,“不要逃开、不要拒绝、不要……”
他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卑微的、仿佛会折煞他几年生命般的乞求,而那声音让她不忍拒绝。
“角谷……”她不晓得他究竟怎么了,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此刻正在向她发出求救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