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发现她接近的严靖云并没有被吓到,他淡淡地瞥了小妹一眼后,便径自走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见兄长不理会自己,严靖月赶紧拉住他。“过几天有个庙会,我跟宝卉都想去瞧瞧,你拨个空陪陪我们好不好?”
她的眼神太过诡诈,心里盘算着些什么,严靖云不是不知道,只是庙会龙蛇混杂,他不可能任小妹她们独自上街。
“那就等我巡过织坊再说吧!”他无奈地允诺,望着开心离去的严靖月,一个念头赫然闪入他的思绪中──
他终于知道,梁玉慈的打扮究竟是何处不对劲了!
一般女人家就算是嫁作人妇,也总喜欢在发髻上插些花儿啊、簪儿啊的,再不然,也会在眉间贴些花钿。
唯有她,总是以一枝玉簪作装饰,衣裳的款式颜色也太过素雅,年纪轻轻就穿得像个小老太婆!
想起她规律的作息与习惯,的确也很像个老太婆,严靖云突然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
庙会么……他抚了抚下颚,忽地有股带那个小老太婆去开开眼界的冲动。看着她有神的大眼充满讶异,小嘴也吃惊得合不拢,一定很逗趣──
他径自陷入沉思之中,却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个瘦弱却又坚强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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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的日子很快便到了,这一天,扬州城一早便涌入大批前来进香及凑热闹的群众,把整间寺庙挤得水泄不通。
为了避开人潮,严靖月打算用完午膳、与好友宝卉会合后,再过去逛逛,严靖云便利用这段时间,赶紧将杂事料理完毕。
只是,距离正午还剩下一个时辰,那个每天都会固定出现在花圃的娇小人儿却还不见人影。
“少爷,这些帐目有哪里不对么?”织坊里的帐房麒着主子阴沉的脸色,忍不住冒出一身冷汗。
“帐目很清楚,也没有不对。”见手下紧张惶恐的模样,他更加不悦地沉声问道:“为什么这样问,难道织坊出了事儿?”
“不、不是这样的……”帐房连忙摇手解释道:“小的只是看少爷您……脸色不太好,以为自己写错了,惹得少爷恼火。”
严靖云不由得露出讶异的表情。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不高兴?怎么会?!织坊的生意蒸蒸日上,照理说他的心情应该好得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生气?
“我没有恼你,你多心了。”下意识地,他第三十七次望了望外头的天色,装作随口似的问道:“看见少奶奶了么?”
“呃……没有,今天还没有看到。”话题突然转向,帐房差点反应不过来。
突然间,帐房明白了──原来少爷是为了这件事情不舒坦啊!
“少爷,今儿个城里办庙会,街上人潮汹涌,少奶奶个儿又不高,说不定是被挤得动弹不得了。”他了悟地笑着,俯身对主子提议。“要不要小的帮您遣个人去找找?”
听他这么一说,严靖云不禁在脑中勾出梁玉慈被人群团团包围的凄惨模样,一双剑眉忍不住蹙得更紧。
“不用了,我自个儿去找。”说着,他将帐册随手一扔,也不管帐房接住了没有,便施展轻功到街上寻人去了。
那个小老太婆,绝对是被人群给淹没了!她第一次跟着自己到织坊的时候,不也是三两下就不见人影,还差点被人欺负了么?
他越想越担心忧虑,不由得纵上屋顶,登高藉以望远。瞧了半晌,没有发现那道纤瘦柔弱的身影,却看到两个眼熟的女子正走过街心。
严靖云一跃而下,落到严家小妹和她女伴的面前,无视于两人欣喜的表情,径自焦急地问道:“靖月,看见你大嫂了吗?”
这话一出口,不仅严靖月的笑脸当场僵住,连向来懂事大方的宝卉都冷下了表情。
严靖月没好气地回答:“脚长在那个女人身上,我怎么知道她上哪儿去。”她骤然注意到气氛不对劲,赶紧将好友推向兄长。“大哥,我和宝卉正要到织坊找你呢!你别理她了,陪我们去逛逛吧!”
“你们先到织坊去歇会儿!”岂料严靖云连看也不看宝卉一眼,只淡淡丢下一句话,便又钻入人海继续寻找。
“大哥!”严靖月气急败坏,却怎么也唤不回已经远去的兄长。她歉疚地转身对好友解释。“宝卉,我想很可能是姚黄出了什么问题,否则我大哥平常根本不搭理那个女人的!”
“嗯,我知道。”宝卉温柔一笑,拍拍她的手表示不在意。
“太好了,那我们先到织坊去吧!”严靖月松了一口气,也笑着牵起好友的柔荑,继续走向云罗织坊。
抬头望向严靖云消失的方向,宝卉水媚的眼里倏地闪过一抹谲光──
“只有我才最适合当严家少奶奶,严大哥最后一定会选择我……”
第六章
一走上扬州最热闹、最宽敞的街道,梁玉慈就被那万头钻动的景象吓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天啊,举办庙会时的恐怖人潮,她之前便有所耳闻,但直到现在亲历其境,她才终于深刻地明白,什么叫做“挤到连脚都踩不着地”啊!
尤其她个头娇小,被围困在人群之中,空气都被上头那些高个儿吸走了不说,要是一不小心跌倒摔跤,很可能被踩死也没人发觉。
为了保住一条小命,梁玉慈拼死拼活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改为拐入一旁的小巷弄,打算抄捷径前往云罗织坊。
踏进这条阴暗狭窄的小巷,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四周。
其实这巷子人烟非常稀少,空荡荡的更添几分阴森,就连白天也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要不是和那些进香客凑热闹实在太危险,她平常是不会选择这条路来走的。
提心吊胆地走了一段路,梁玉慈忽然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她猛地转头一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是我太多心了么?”她疑惑地喃喃自语,抱着花肥继续往前。
不一会儿,那股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又从背后袭来,她害怕地回过身,虽然依旧什么也看不到,但左耳隐约听见了刮耳粗哑的低笑声。
随着笑声渐渐清晰,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男子蓦地从暗处现身,冲着她猥亵地笑道:“小姑娘,你是来安慰大爷我的么?不要逃,过来这儿呀!”
“我只是路过,您认错人了。”梁玉慈力持冷静,告诉自己绝不能露出害怕的表情。
语毕,她正想用最快的速度冲出这条巷子,不料右手却被那人一把抓住──
“不要走呀,先陪陪大爷我啊!”中年男子将她用力扯过抱住,浊臭的呼息喷在她脸上,几乎要让人窒息。
“请快些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人了!”梁玉慈一边剧烈地挣扎着,一边道出威胁。
但那名中年男子却一点也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甚至淫笑着想用肮脏的手摸向她的胸前──
“唉唷!”还未得逞,中年男子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捧着自己鲜血直流的右手在地上打滚。
及时脱离了魔掌,虽然弄不清到底是谁救了自己,梁玉慈仍把握这大好时机,拔腿就跑──
只是才跨出那么一步,一道黑影便窜至她面前,攫住了她的手腕。
被袭击的阴影再度笼罩全身,梁玉慈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她又哭又叫地拳打脚踢,失去理智地猛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