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在前次的家庭聚会中,已经说过了,可是,我也记得你说过,她在你跟妈结婚前的一个月,就已经先嫁人了,不是吗?!”
“她——”铁父话骤止。
“从这点来看,你就应该知道她对你不是真心的,既然她不是真心,那你为什么又口口声声说欠她一份情?”
就像芯岚嘴上说爱他,但是,她心中想嫁的却是另一个男人,这样的爱,教他如何能接?!想起她的背离,铁柏莱倏握拳头。
他要的是她全部的爱,是她全部的心,是她的现在与未来,而不只是一段回忆……他想要她的全部……猛抽一口烟,他想挥去强占住他心的她。
“这——”考虑了一会,铁父决定说出从未曾说出口的内情,“素云她当时……她当时是不得不结婚的。”
“什么意思?”
“当时的她已经怀孕了。”想起往事,他轻声叹息。
“她?!”铁柏莱一惊。
“当年她为了成全我的事业心,为了不成为我跟你妈婚事的绊脚石,她就带着两个月的身孕,嫁给婚前信誓旦旦说会善待她与孩子的学长。”
“你是说我还有一个姊姊或是哥哥?”他再惊。
“对,但是,那个孩子在她婚后没多久就流掉了……是被她有暴力倾向的丈夫……一脚踹掉的。”
铁柏莱脸色骤变,竟然敢伤害他们铁家子息?!该死!
“这些事情她根本不打算告诉我,要不是一次无意中遇上她的好友,聊起彼此的近况,我可能到现在都还被她瞒在鼓里,后来我算算时间,也才知道她当时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透过电话线,柏莱听见铁父一声又一声的长叹。
“这也是我一直对素云心存愧疚的主因,要不是因为我,她不必去结那个婚,更不必受到那种婚姻暴力,那一切全部都是我的错。”
“爸……”的确是父亲的过错。
“她以为可以就此过着平凡的日子,哪里知道对方有暴力倾向,新婚蜜月期还没过,就被打进医院还上报,后来她先生怕丢脸,就全家搬走了。”
听至此,铁柏莱微拧浓眉,眼色一暗。
“一直到去年,我才在一场宴会中再度巧遇他们夫妻,后来听熟识他们夫妻的朋友说,他们唯一的女儿,也是自小就被她丈夫打到大,但是为了保护素云,那丫头什么都不怕,也很勇敢,常为了她正面跟她父亲杠上。”
谈到素云的宝贝女儿,铁父眼里有着感动。
“她……”柏莱表情微愣。他像是听到了另一个芯岚的故事。
“柏莱,其实我会希望你娶那丫头进门,是因为素云的丈夫公司财务发生困难,为了筹钱周转,他就利用那丫头对素云的孝顺,逼她嫁给南部的一个暴发户……”
铁柏莱愕瞠蓝眸,心口一震。有可能吗?这么巧?!
“虽然我有心替她们母女解决问题,但素云坚持不肯,她说那是她们母女前辈子欠她丈夫的债,所以这辈子才来还……唉,她就是这种个性,逆来顺受的,把一切委屈都当是欠债来还。”话机彼端的铁父,边说边摇头。
听着一再传入耳的声音,柏莱怔望前方,无法思考。
“现在,她们母女欠的债总算是还清了。”铁父又叹口气,“前几天,素云跟她丈夫开车出门,碰上一场连环车祸,她丈夫当场死亡。”
芯岚也是在前几天回台湾……呵,真巧。他笑着。
“至于素云她……她在加护病房里撑了七天,最后还是走了,不过还好那丫头有及时赶回来,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回想起那丫头骤失母亲,痛哭失声的模样,铁父一阵鼻酸。
“我去见她最后一面时,她一直放心不下那丫头……柏莱,那丫头真的是个不错的孩子,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爸,云姨的女儿名字就叫……姜芯岚,是不是?”他再笑。
“咦?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就是……”突然,一声来电弦乐打断他的话。
强抑下胸口的激动与紊乱,柏莱强打起精神,坐挺身子。
拿起手机,他看到荧幕上的法兰。
“喂,你冷静点了没有?心情好些了没?现在可不可以聊聊那个东方娃娃的事?我已经忍很多天了!”铁法兰一连丢出几个问句。
“你想聊什么?”
“也没什么啦,只是……算了,听你的口气,心情好象还不是很好,记得有空时要收档,而且一定要看,不然,别怪我不够兄弟。”
“知道了,爸还在线上,有空再聊吧。”
切断与法兰的通话,他放下手机,抹去脸上的郁色。
“法兰没事催你收档干嘛?还提醒你一定要看?你先看看他到底是传什么鬼东西。”铁父催着。
“是。”再拿起手机,他按下几个键,打开已收完的影音档。
画面才开始,他的表情已然僵硬。
那是芯岚在生日宴会那天,与海伦在后花园里所发生的事实真相。
档案才播完,铁柏莱感觉自己的世界已经快崩毁。他竟然一再误会她!
“哇!那个叫海伦的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透过电话听到内容的铁父,气得大骂,“她真的是你的机要秘书?”
“是。”他想笑。
“那……那个百合小姐呢?该不会就是法兰跟我提的那个小丫头吧?”
“就是她。”捺熄长烟,他笑出声。
“那你的秘书居然还敢欺负我们铁家的长媳?啊她死了她!”铁父气得火冒三丈。
突然,他想起 一件事。
“对了,儿子,我觉得那小丫头的声音,好象有点耳熟。”他想着。
“那是一定的,因为……因为她就是云姨的女儿……姜芯岚,呵。”
“真的吗?”铁父好惊讶!
“是真的?!……真的……呵呵……”他的胸口因闷笑而鼓动。
霍地,铁柏莱骤地放声大笑,继而狂笑。
“哈哈哈……哇哈哈哈……”他笑,笑得蓝眸忽闪出一记水光,也笑得电话那端的铁父心头一惊。
蓦地,他笑声乍止。
“柏莱?”突然静下的空间,教铁父万分担心他的情况。他从没看柏莱像今天这样失常过,“柏莱,你还好吗?”
“爸……”靠向身后的椅背,他头后仰,望着窗外自湛蓝天空洒泄而下的金色阳光。
“怎么了?”感觉事态严重,铁父一听,表情沉重。“芯岚……她不会想再见到我,也不会原谅我,我……失去她了……”抬起手,他遮住窗外阳光,也遮住自己水光闪现的眼。
第十章
离开纽约,回到台北,芯岚带着一颗伤痛的心,强颜欢笑陪着母亲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她想以时间平复骤失母亲的悲恸,想以时间遗忘伤透她心的男人,也想用时间来麻痹自己被他狠狠剐痛的心。
她想就此找一份工作,让自己重新振作过日子,但是,她没忘记母亲生前希望她再回纽约继续游学的心愿。
为此,她知道自己就算再不想回纽约,也还是得为母亲重回伤心地,继续她未完的游学生活。
但另一方面,她也是为自己。她不信失去了他的呵疼、关心与怜惜,她就会站不起来,也不相信自己会忘不了一再无情践踩她真心的他。
再说,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她相信没了他,她一样也会过得很好。
只是,搭上飞往美国的班机,再次来到有他的纽约,她仍无法控制的红了眼眶,她的心也好疼,疼得她几乎走不出机场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