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想了想。“其实仔细一想,我们好像就是相亲交往的。”
晓伦呆住了,眼睛因吃惊而睁大。“怎么可能?你、你们不是世交、青梅竹马吗?”
他笑了笑。“是啊,不过李家在我八岁,也就是佳柔六岁时移民到加拿大去。那之后两家很少互动,直到去年李伯父在加拿大投资失利,再度将生意转回台湾,我们两家人才又有联系。重新联络的两家母亲,在偶然的谈话间订下了相亲之约,也就是在那次相亲之后,我们才开始交往。”
晓伦听完久久不语。“那么你觉得如何?”良久,她才吐出一个问句。
“什么觉得如何?”宋应星失笑,搞不懂她问题的重点。
“和她交往的感觉啊?”
“很好哇!很正常啊!”
晓伦有点想昏倒的感觉,她哼笑道:“这是什么形容词?我从未听过有人用很正常来形容一段爱情,你们又不是搞同性恋、也不是什么不伦恋,哪有什么正常不正常?”
宋应星皱起眉。“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晓伦吸了口气,慎重其事地问:“你爱不爱她?她爱不爱你?”
“应该吧!不然干么交往?”
“应该吧?”这是什么烂答案?晓伦顿时生气起来。她嘟着嘴,重重地往椅背一靠,像是懒得再和他说话似地撇开脸。
“怎么了?”
她抿着嘴摇了摇头。“你连自己爱或不爱都搞不清楚,难怪你女朋友会这么没安全感。”
宋应星觉得仿佛受到重击般,深深地呼口气,一股火气窜升上来,那是种自尊受人质疑的感觉。
“你又知道了?”他反问,微勾的唇不见笑意,只有挑衅。
晓伦叹气,知道自己踩到他的痛脚了。
“就说是女人的直觉吧!虽然我谈了场失败、愚蠢的恋爱,但至少我知道在当时,我是深爱着他的。我尝过那种义无反顾、狂野强烈的滋味,也因为是真的爱,所以变得盲目。”她的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宋应星望着她,不发一语。当她说她深爱着那个人时,他的心没来由地抽紧了下,她说她尝过爱的狂野滋味时,那抽紧泛出了酸。瞧她说得这般感伤,难不成她还爱着那个人?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只有火锅沸滚嗤嗤作响。这时服务生突然出现,打断两人凝滞的窒默,有礼地询问两人用完餐了吗?是否可以撤走火锅、替他们上甜点了?
宋应星挑眉以眼神问她的意见。晓伦摇摇头,表示不需要了。
于是宋应星向服务生点头示意,当服务生忙着动手收拾满桌狼藉时,两人都沉默不语,仅是静静地看着服务生的一举一动。
直到桌面清空、擦拭干净,另一位服务生动作俐落地端上银耳莲子汤及如金字塔般的红豆冰后,晓伦才有些歉然地开口打破沉默。
“对不起,对你大放厥词。你说的对,对于你们的感情,我又知道什么?凭什么下断论?也许相亲真的能碰上一生的挚爱也说不定,是我心胸太过狭隘了。”她撑起嘴角微笑。“我想我应该接受妈妈的安排,好好相亲,说不定真能如你所说的,让我遇到一个很棒的男人呢!”
望着她灿烂的笑颜,宋应星的心非但没有因为她似是缓颊的话而放松,反而变得沉甸甸的。
“毕竟我都已经三十一岁了,已经没有本钱再蹉跎了,不是吗?”
她话中的苦涩刺痛了他,他皱着眉说:“三十一岁有什么关系?我也三十一岁啦!”
“那不一样!”她噗啡笑道。“男人越老越有魅力、越值钱,但女人就不同,女人是越年轻越值钱,老了就像崩了盘的股票,没人要。”
宋应星感到一股火气在胸口烧。“你怎么变得那么──”
“实在?”她打断他的话,然后吐吐舌,脸上闪过一抹俏皮,但宋应星看得出她眼中的感伤。“我很有自知之明,也早过了幻想的年纪。你有没有看过一个保险公司的广告?”
“什么广告?”和她交手那么多回,已经习惯她这种跳跃式的说话方式。
“广告里的女主角是个有些年纪的单身贵族,终于和某人展开恋情,但她平静地独白:‘找个心灵相通的伴侣,胜过找个地址相同的老公。’我觉得这广告说出许多独身女人的心声。有人依靠固然很好,但若随便找个人嫁,最后才发现一堆问题,之后形同陌路,那不是挺悲哀的?”
她看他不搭腔,于是又说:“所以,我想就算不打算相亲嫁人,至少可以认识一个男人来谈谈恋爱,也挺不错的。”
她开始自我解嘲起来,但宋应星的眉是越攒越紧。
“你是说,你决定答应你妈妈带团来台北和你相亲?”他再度问了同样的问题,只是这次的心情已是不同。
晓伦失笑赏他一个白眼。
“哪有可能?为了我一个人劳师动众?”她深呼吸之后说:“当然是我回台中去喽!事实上,我妈和阿姨们都安排好了,下个礼拜天安排我和几个男人吃吃饭、喝喝咖啡。听说有一、两个和我一样都在台北工作哦!祝福我吧!”
宋应星盯着她、紧闭着嘴,沉甸甸的心不知已跑到哪儿去了,一股莫名的怒气像涌泉一样不断冒出来。
而他始终不明白自己的情绪所为何来,只是他怎么也开不了口,对她说声祝福。
第七章
爱上一个人,就好像被那个人囚禁。
──古晓伦
晨曦透过大片玻璃窗洒入办公室里,晓伦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放好皮包后,随即到对面的吧台熟练地煮咖啡,为这一天揭开序幕。
在等待咖啡煮好的时候,她回到桌前打开电脑,收取信件、先浏览一遍信件标题,好方便她决定今天的工作顺序。
就在这时,MSN传来声响。令她惊讶的是,CALL她的人是刘碧琪。
通常她不会这么一大早CALL她,虽然彼此挂在线上一整天,但不见得每天都会对话。而且就算要对话,她们都很有默契地选择午休前后的时间,或即将下班前的几分钟交换一天的心得、情绪。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急忙打开视窗。
──怎么了?一早CALL我?
视窗的下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讯息,晓伦不耐烦地敲着桌面,终于过了足足一分钟,才跳出讯息。
──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她急急地敲着键盘。这次碧琪让她等得更久,她觉得就要失去耐心,想再敲字催促时,对方回应了。
──你要当阿姨了!
“啊?!”晓伦瞪着荧幕,久久不能相信她看到的。
──真的吗?真的吗?你有了?什么时侯知道的?
敲下一连串的问题,但这回她等不及碧琪打字了,她抄起电话拨了碧琪的公司号码、按下分机,不一会儿从话筒传来碧琪的声音。
“你真的怀孕了?!”她尖叫,语气里充满兴奋和喜悦。
碧琪随即爆出一阵笑声。“你还真迫不及待啊!”
听得出碧琪声音里的肯定,她立刻跳起来大叫一声:“哇!太棒啦!我就要当阿姨啦!耶~~”
她忽然停下来,无比认真地问:“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你怎么跟仲维一样?现在才两个月,还看不出来!”
“噢,好吧。反正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一样棒!真令人兴奋,我好久没抱到小宝宝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