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我不该笑你。我只是要提醒你,我正处于失忆中,记忆是片段的。”她强迫自己不再大笑。
“只要你不是那个小巫师就好。”他咕哝道。
“小巫师?”她还是听见了。
奇怪,她觉得“巫师”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不是恐怖,而是亲切。
这很不合常理。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对人人敬而远之的“巫师”有种亲切感?
“总之,你就当从没听见就好了。”他实在想挥开这突然袭上心头的记忆。
“OK。”
突然,她的鼻端又传来奇特的味道,她立即兴奋地说:“到你家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他很惊讶。
“我的鼻子特别灵,因为空气中有建筑的木材、石头,还有各种建材的味道。可是——”
“可是什么?”他好奇地看着她,也慢慢将她扶起来。
“我没有闻到属于女主人的味道。”
“这里之前是没有女主人的。”他毫不设防地说。
“那么我们结婚后,我一直都没有住进‘你的家’?”她的眸光闪着遗憾的悲光。
“是的。”他不想骗她,总觉得她的身上有—种超自然的力量,不是他所能预测的。
“那我们之前住在哪里?”
就在这时,救护车停下来,救护人员缓缓将她放下来,她的随身皮包掉出了一样东西,那亚森立刻为她拾起,并说出他们首次见面的地方,“希腊。”
葛花仙接过他还给她的粉饼盒,“那里是个好地方。”她也不知为何会这么说,同时将粉饼盒的卡锁打开,并将那张四姊妹的照片秀给那亚森看,“她们是我的姊妹吗?她们也全部死亡了吗?她们是怎么离开这世界的?”
他看着照片,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她再度看着照片,指着其中一个女孩问道:“这个女孩是我吧?”
他又睇了一下照片,点了点头。
“谢谢你。起码我知道自己原来的样子。”话落,便合上粉饼盒,轻声低语:“我好想再看看我的姊妹们。”
他的心顿时像是有人拿了大槌,在上方不断地重槌,仿佛在重重地警告他,不该这么自私,不让她家人知道她的下落。
“你相信单纯祈祷的力量吗?”他突然道。
这是因为他忆及多年前,他父亲从罗亚尔迁往法国天主教大本营理姆斯时,对他所说的话——“孩子,天父会倾听人们的祈祷,尤其是单纯或孩子的祈祷,并在它认为适当的时间,以它的方式回应你的祷告。”
葛花仙看着那亚森认真的眼神,诚恳地点头,“我愿意相信。”
“那就祈祷吧。也许你的心愿会成真。”他说。
“真的?”
“只有神知道。”他的内心仍然在交战。
“我会祈祷,希望很快能够看见她们,我也会为你祈祷,期望你快乐。”
“我一直很快乐。”
“只有神知道。”她笑了。
第七章
葛花仙在那亚森及众多医护人员的扶持下,终于走进“爱的农庄”的正厅,她看着这间有着十八世纪精致装潢与设计的大厅,双瞳瞪得好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隐约知道,自己应该从没有住过或是看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大宅。
正当她惊讶之际,耳边传来恭敬的问候声:“欢迎夫人回家。”
站在她面前的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法国管家莫里斯,头发虽已花白,但仍精神奕奕,给人一种严谨又不失温和的感受。
“谢谢你。”她朝对方笑了笑。
“这是我应做的。”莫里斯礼貌地应对。
“夫人所需要的东西都打理好了吗?还有,让依丽丝来伺候夫人。”那亚森特别指名那个手脚灵活,也会些许中英文的女侍来照顾葛花仙。
“都安排好了。”莫里斯说毕,他的身后立刻走出一名清秀的女子。
她轻声且礼貌地和葛花仙打招呼:“夫人,您好。我是依丽丝,花语又称为鸳尾花。”
“很棒的名字。”她赞美道。
“送夫人回主卧室。”那亚森再次令道。
莫里斯与医护人员将葛花仙搬上轮椅,依丽丝则推着她往主卧室走去。
“谢谢你。”她又向对方致意。
“夫人,这是我的荣幸。”依丽丝应道。
当那亚森正准备走进自家的工作室时,葛花仙喊住他:“亚森,我们可以谈谈吗?”
“可以。一小时后,我会去找你。”话毕,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葛花仙的心登时好似被冰柱刺了下,有点冷,有点疼。
为何先前在救护车上还和她有说有笑的“丈夫”,一回到家就变成了至高无上、没有笑容的“堡主”?她很不能适应。
依丽丝看出她的沮丧,边推着轮椅,边转移话题:“夫人,我已听总管说,你对味道有特别的研究?”
“说研究不敢,倒是——很奇怪,我就是闻得出各种花草,甚至是石头、木材的味道。”她沮丧的心情因这话题而好了些,“不过我却记不得有关我自己的任何事。”说到这里,她面容再度闪着抑郁。
“夫人,希望我说的话不会太造次。我不希望看见你难过的眼神,因为你的双眸真的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睛,它们是不该被负面的情绪所影响的。”
“你真是个聪明的好女孩。”她笑了,“难怪亚森会让你来陪我。”
“谢谢夫人的夸奖。”
“不要叫我夫人,直接叫我花仙就好了。”她鼓励道。
“不可以!在法国,甚至在那氏家族,阶级是明显的。”依丽丝不敢造次。
“那么,你就私下叫我的名字吧。”她妥协道,“对了,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其实我想说,有时失去记忆不见得是坏事,也许失去的那部分正是你最不想记得的一部分,就像我——”依丽丝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她急问道。
“我——的曾外婆也曾是名门之后,可惜曾外祖父嗜赌,赌光了家产及所有的一切,弄得子孙散至各地,如今真正有前途的没几个。这也是今日我在这里服务的原因。”
“哦,我很抱歉。”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慨与同情。
“夫人您不用感到抱歉,倒是能够来那氏工作,是我最大的荣耀。”
“为什么?”她很好奇。
“夫人在失去记忆之前,一定知道主人是法国非常有名的泌尿科医师吧?他拥有无以计数的家产,而且他的私生活十分严谨。所以说,夫人你嫁给了法国最好的男人。”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对所有的花农及远在希腊,甚至海外的员工都非常的照顾,实在是个少见的好老板。”依丽丝继续褒扬那亚森。
“那他冰冷冷的语气也在你们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挑了这项引起她心头隐痛的点。
“夫人,对于这点,我们做下人的是不能置喙的,但无可否认的,他是个好主人。”
“我懂了,现在我想先休息一下,若亚森找我时,麻烦你通知我一声。”
“是的,夫人。”她将葛花仙扶至床边,并缓缓将她扶到床上,让她休息。
“谢谢。”
“夫人,不客气,我就不打扰您了。需要我时,就请拉床边的流苏铃,我会立刻赶来。”依丽丝临走前提起长裙向她致意。
“嗯……”谢谢二字还未出口,就见依丽丝直摇头,不要她再说。
她笑了。在愉快的心情中,葛花仙渐渐沉睡……
睡梦中,她回到一间好熟悉的房间里,里面有四个女孩在那里吱吱喳喳地说话,看上去她们的感情很要好,而且其中一个女孩,她越看越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