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告诉我,你家主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今早新闻报导,主人所搭乘的班机失事了!”
当下,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将搭下一班飞机来处理此事。”罗平终于冷静地说。
她放声啜泣,“他——不会有事吧!?”
“我也希望主人没事,可是据新闻报导说,这班机上的所有乘客及机组人员全部罹难。”
葛花仙倒抽一口气,力持冷静的说:“我先去纽约机场check一下!”
“谢谢您,夫人。”罗平称呼葛花仙为夫人,无非是对主人的悼念及对她的尊重。
“应该是我谢谢你,但——”她开始啜泣,“是我没福气,我以为——”她以为他们多的是时间,只是没想到世事多变化,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分别不到半个月,如今却人事全非。
“夫人,您永远都是主人挚爱的女子。”他又说:“那天,主人在你走后就倒地不起、高烧不退,直到上飞机前,他的身体状况仍然不好。我曾劝他不要急于一时,但主人十分坚持,因为他说,您邀请他一起过圣诞节。”
“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啜泣的声音已转为嘶喊。
“夫人,请节哀。”罗平委实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那什么人陪他登机?”她忽然问道。
“他不准我们任何人跟随他。”
“这——这么做太冒险了!”
“是的。”
“唉!”好像说什么都太迟了,“我先去纽约机场问问看。”
“有劳您,我将于二十个小时后抵达纽约。”罗平道。
“那我们随时保持联络。”她快速放下电话,抓起外套又猛咳了几声,对着正在忙大餐的两个妹妹丢下一句话:“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儿?”三妹葛雪灵及么妹葛月儿异同口声地问道。
“机场。”她已走到大门边。
“现在下大雪,车子根本开不了!”月儿大叫。
“别管我了!那亚森所搭乘的飞机失事了!失事了!”她泪眼汪汪大声地说,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葛月儿却抓住她,“二姊,你这样去,只是白白送死!”
“这样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她绝望地说。
“那亚森对你真的那么重要?”葛月儿大声问道,双手抓住葛花仙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
她一时不语,不断自问:那亚森对她来说,真的到了可以豁出生命的地步吗?
是吗!?是吗?
是的!
她毫不犹豫地回应么妹:“是的,只是我察觉的太晚!我应该留在普罗旺斯,我不该丢下他,不该离开他!”她终于歇斯底里地大叫。
“二姊,我也爱你,所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这么去机场!”葛月儿高分贝地回应她。
“放开我,月儿,我已失去了最爱,难道连去为他收尸也不可以吗?”她泪流满面地喊道。
葛雪灵连忙走近她,“二姊,你当然可以这么做,可是总得等雪停了再走。”
“不!”她十分坚持。
“我们不可以让你这么冒险。”葛雪灵也不让步,她是小儿心智科的医生,知道以二姊现在的情况出门,很容易出事。
“我和他错过太多次了,难道连最后一次面,你们也要我错过吗?”她哀绝地泣道。
“我送你。”葛月儿突然说道。
“雪这么大,你们这么出去是送死。”葛雪灵毫不顾忌地实话实说。
“我们开铲雪车去。”葛月儿解释道。
“铲雪车?”葛花仙与葛雪灵不约而同的望着月儿。
“昨天我和朋友借的。”葛月儿答道。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做?”葛雪灵又问道。
葛月儿耸耸肩,有点不想说,因为她怕姊姊担心。
她本来是要以铲雪车载着她的宝贝重型摩托车去参加一年一度的比赛,圣诞节过后就要起程。没想到却在这一刻派上用场。
“谢谢你,月儿。”泪已干、声已哑的葛花仙,感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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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茫茫的街道,几乎不见一个人影,葛家姊妹坐在铲雪车的上方,就像大海的孤舟,冷寂又孤立。
“二姊,有句话我想问你。”葛月儿问道。
“你问吧。”葛花仙的双眼直望着白茫茫的雪地。
“如果那亚森还在世,而他又没有到纽约来找你,你会去找他吗?”
葛花仙望着高达一公尺的白雪,久久才说: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我到底适合哪一块上地?人就像植物,是和大自然分不开的。有的植物天生就生长在沙漠,有的适合生在冻原区,如果我们强制将生于暖带的玫瑰移植到沙漠区,不是花凋,便是它们为了生存而必须改变体质。只有适性而为,才能生存得自在。如此对自己,对和他共生共存的人而言,才不会有负担,才有未来可言。
冰天雪地的纽约冬季让我看清自己,我爱温暖有香气的普罗旺斯,我是株会在普罗旺斯活得有生命的薰衣草。所以,我会,也应该回到那里找寻我梦中的爱人,我命定的情人。只是我觉悟得太晚!
现在,不论亚森是生或死,我都会跟着他或他的骨灰回到普罗旺斯。因为我属于他,一如薰衣草属于普罗旺斯。”她说。
葛月儿开着铲雪车不发一语,她没有爱过,最爱的就是她的重型摩托车,不明白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影响会如此之大。
“也许有一天你会碰上一个令你神魂颠倒的男人,记住!不要像我一样犹豫或是等待。机会是不会等人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又再次哽咽。
“姊,也许错过了他,你可能伤心一时,但你如果成了那太太,伤心可能是一辈子。”
“月儿,你说得也许有理,但在我内心深处,我觉得自己已是寡妇。可悲哀的是,他还不知道我爱他的心,就如他不顾一切直赴纽约,搭上死亡班机也不曾后悔一样。”
“二姊,你看!”葛月儿忽然大叫,脚踏煞车板,双瞳凝视前方。
葛花仙倏地抬眼从前窗望出去——
她看见一名身着黑色雪衣的男子,朝她们的车子挥舞着双手。
他的头发、面容都沾满了白雪,尽管一眼望去,那英俊的面容充满了疲惫,但仍无损他深刻的五官及俊美无比的面部线条。修长的身影在皑皑白雪之中,就像只孤傲的飞鹰。
葛花仙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眸,直落泪。“是他!”她的声音不住地打颤。
“他?哪个他?”葛月儿来回睇了睇二姊与雪中的男子。
葛花仙立刻拉开车门,往男子所站的方向一路飞奔,“亚森!亚森!”
那亚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也往前迎上,“花仙!花仙,是你!?”
“是!是我,我是花仙!”她大声呐喊,“罗平说你发生空难!你——你怎么会?”
他也奔向她,一把抱住她,“亲爱的!我真的好想你!”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再度提出她的疑问。
他的唇立刻覆上她的唇,白雪之上,一双俪人就这么毫无顾忌地热吻了起来。
葛月儿也推门而出,远远地看着他们,心中燃起了欣慰。
原来这个人就是那亚森,她未来的二姊夫。
雪,突然停了。
他俩缓缓分开。葛花仙的粉拳直落在那亚森的胸膛,又哭又笑地说:“你害我掉了那么多的眼泪,我以为你——你死了!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