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冷汗自张经理助理额际滑落,他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因为……其中一位地主好像出国了……张经理还没和他联络上。”
“没联络上?!”火气狂卷而上,罗浩气怒的往桌面一拍,砰的一声巨响,震碎他已不堪惊吓的心脏,更吓得在场各级主管面色尽褪。“这种死老百姓的理由你竟然说得出口!公司花高薪请来的专业人士竟然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
一头冷汗的助理支支吾吾正欲开口,心想,他以前可是辩论冠军,奖状还贴在老家的墙上闪闪发亮。“对……对不……起,我……我……”我……我想哭。
“何副理,这个CASE你来接手,下午重新给我一份详细且完整的报告。”陡然站起来的罗浩,倏地走出会议室。
罗浩低咒一声,暴戾地跨步回办公室,在门口又骤地一顿,脚步随即一转,走入电梯旁的楼梯间。
乔恩在看到来人后,杏目圆瞠,下巴险掉落地,看见鬼也不会比她现在的表情更惊悚。总经理?!︺总经理?!是……总经理!他怎么会来楼梯间?!这个员工摸鱼偷懒的狭小空间!
“总……总……经理……”嘴巴一开一合,随着饼干屑的纷纷掉落,塞满饼干的两颊困难的发出几个单字。该死!她想起来了,她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
罗浩阴沉沉的一双瞳眸扫射过她鼓胀的脸,冷硬的一张脸不发一语,径自往阶梯坐下,然后兀自低头点燃一根烟,却没有抽,只是眯细异采连闪的眼睛,凝视着她。
“总……经理,我回去做事了。”好不容易找到不见了的舌头,她慌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心虚的急欲脱身。
“坐下。”看见她僵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的惊惶神情,他心里又恼又火,郁闷再度涌上心头,他隐忍着怒气,晦暗地说:“你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就好?”
乔恩神情不定的慢慢蜇回,只不过灵动的大眼里满是疑惑和惊恐,手指紧揪着裙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拧着脸不发一语的总经理到底想干什么,抓到员工摸鱼让他的脸色更加沉重严厉。
罗浩深深吸了口烟,不再盯着她,仅皱着眉头径自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随着脚边烟蒂愈来愈多,楼梯间的烟雾也愈来愈浓。
看见逐渐增加的烟雾,几近弥漫了整个楼梯间,乔恩不安的偷瞟天花板上的烟雾侦测器,担忧头顶上方的洒水器随时都有开启的可能。根据她近来的运势,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知道她在这里,自从她的身影进入他眼底,她的声音,不论他想听或不想听,皆一字不漏地穿过仅一墙之隔的秘书室进入他耳中。他知道她常忙得忘了吃午餐,所以总在肚子抗议时溜到这个楼梯间来偷吃零食。
罗浩缓缓收回过于热切的目光,但即使不再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仍在他的视线内。她坐立难安的模样,一副急欲逃开的神情,让他原本晦暗的情绪更是荡到了谷底。活到三十岁,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却没想到对方竟视他如豺狼虎豹般。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郁泌出胸口、漫出喉际,他烦躁的拿起指间的烟,用力捻熄。
远处传来歆惠呼叫的声音,乔恩一脸不安的再次望向低头又燃起一根烟的总经理。她微启的唇瓣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旋即又垮着一张脸,惶然地垂下头。
罗浩盯锁住她脸上掠过的一抹复杂难懂神色,冷硬的唇一紧,半晌,颓然道:“你可以出去了。”留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又有何用?
她像逃命似快速离去的脚步声传入他耳中,又重又响;不远处传来歆惠责骂的声音:“乔恩,你到底躲到哪里摸鱼了,一下午都找不到你,我告诉你,明天的春酒你分配到的工作是招待知不知道?!所以明天要穿正式一点──”
“我知道了……”隐约听到乔恩压低嗓子的声音,随着距离愈来愈远,她细嫩的嗓音消散在空气中。
春酒?罗浩阴惊的目光盯着椅子上她遗落的欧斯麦饼干,而后眉头深锁,神情晦暗的再度点燃烟,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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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刚刚的声音是她的错觉吗?
乔恩一愕,微微侧首,拉长耳朵仔细聆听。她可以确定声音是从总经理办公室传出来的。今天公司吃春酒,是公司年度的大盛事,整栋大楼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驻守楼下的保全和她这个临时回来拿东西的人而已,不可能还有任何人在公司逗留才对。
吃完春酒后,除了有家室的乖乖回家外,其余不用回家报备的、酒虫初醒的人,就意犹未尽的续摊再战。她和歆惠只撑完第二摊就体力不支撤退,酒力不佳的歆惠因被灌了几杯而醉倒,由于回家途中才想到她似乎忘了回杰森的传真,明天上班一定会被那个大嗓门念到耳朵长茧,既然公司和回家的路是同一方向,在顺路的情况下,就上去回个传真好了,想到便马上行动。
等传真的时间,又收了收信,东摸西摸的才发现她竟然摸了一个多小时,正准备回家时,发现总经理办公室似乎发出声响。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空荡荡的办公室黑压压的一片。乔恩舒了一口气,再次确定是自己神经过敏,正打算转身出去时──
“砰!”东西跌落所发出的声响,令乔恩匆忙间停下脚步僵在原地,心悸了下,全身寒毛直竖了起来。
虽然害怕,可她的眼睛却仍忍不住往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搜寻,方才的声音那么清晰,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乔恩紧张的屏住呼吸,戒慎的……缓慢往声响处移动。
黑暗中……隐约……似乎有一个人,动也不动的躺在沙发上。
“总经理?!”乔恩低头望着平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惊呼一声。
她走上前,立刻嗅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乔恩鼻子马上皱了起来,原来总经理喝醉了,可是他不是春酒一结束就离开了吗?
再瞟到地上七零八落的空酒瓶和桌上那瓶还剩下三分之一的XO,原本疑惑的眉眼随即换上恍然的神情。
总经理竟然回自己办公室喝酒──可是,为什么呢?她真不了解这个男人。自从上次她在他办公室昏倒后,他就不再命令她做任何事,凡事只吩咐歆惠,害得歆惠忙得像陀螺似的,还哀怨地抱怨说找一天她也要在他面前昏倒,享受这种特殊待遇。
不过他昨天在楼梯间莫名的行径更令她不解,他不时盯视着她的深沉复杂难读目光,令她心慌,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急遽跳动。
今晚的他不再干扰她的情绪,不再用他那凌厉的目光瞪她,她应该感到如释重负才对,可是心底却莫名浮现失落和急涌上来的迷惘愁怅。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她有被虐狂,一定要他凶狠的对待自己她才会感到快乐?
乔恩蹲了下来,看着沙发中酣醉的男人,发觉少了终日纠结的浓眉和咄咄逼人的虎目,整张脸总算少了霸气,不再凌厉迫人,却多了稚气和迷惑人心的味道。其实他还满好看的,只要他不要整天横眉竖眼。她忍不住在沙发旁当起了观众。难怪他被某周刊评选为台湾十大黄金单身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