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沉似水,冷冷看着他:“你既然那么喜欢书,何不直接娶书为妻,拖我下水干什么?”她长得像书?人世上活了一十九载,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自己。
“书是死物,你是活的啊。”纪吟风这样回答。
苏盈袖闭了一下眼,告诉自己要忍耐,然后缓缓睁开双眸,“纪吟风,这不是在说笑话。”
“我说的是实话。”
“那我打你就不要喊屈。”竹筷在手中断为两截,她一脸风暴的看着他,缓缓放开了手中的断箸。
她的手还来不及将他甩出去,他的手已经死死的抱住了她的身子,两片温热的嘴唇紧紧的贴上了她红润若樱桃的唇。
时间在那一刹那间静止不前──
蜡烛被风吹熄,只余急促的呼吸声在暗夜中响起。
她清楚的感到他的心跳得很急,拉扯自己衣带的手在发抖,莫名的有些想笑,这样的男子若要偷情的话,一定很难想象会出什么乱子。
一不小心苏盈袖就发现自己真的笑了出来,想要掩饰已是来不及。
纪吟风感觉她因笑而起伏的胸脯不停的摩擦自己的身体,不由得更加意马心猿,手颤抖的探入了她的衣襟之内──
“啪”的一声脆响,她拍开了他不老实的手,一脚将他踹上了床,从怀中掏出火折子重新点亮烛火,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袖儿……”他不满的喊,重新走回桌旁。
苏盈袖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仿佛刚才暗室之中什么也没有发生,泰然的执箸用饭。
“吃饭,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她埋首吃着饭,藉以掩饰“怦怦”乱跳的心绪。
纪吟风叹了一声,“原来你真的有事要处理啊。”
“当然,带着你这样的文弱书生行走江湖绝对是件愚蠢的事情,若不是万般无奈,你以为我会让你同行吗?”
“到底是什么事?”
苏盈袖停下筷子,看着他,“还记得成亲那天的剑客吗?”
“记得。”只怕终生难忘。
她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嘿嘿坏笑两声,“我赶着去看戏啊。”
纪吟风顿时无语。
“那个该死的万事通向他泄露我的行踪,我就让他也鸡犬不宁,现在‘飞月教’的人也搅进来了,热闹一定特别大,错过不看就太可惜了。”
他只能无言的叹气,她这种好事的个性注定会招惹来太多的是是非非,难怪就连成亲这么大的事情都有人找上门去闹,“我以为你会先回去看岳父岳母。”
“看他们干什么?”苏盈袖一脸的不解。
“他们是长辈啊。”
她挥挥手,道:“不用了,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怎么可能找得到。”要不是他们满江湖的追杀她要她去完成那个婚约,她也不会自找晦气的跑到苏州去解除婚约,还给自己弄了一个这么麻烦的丈夫来烦恼。
纪吟风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年会埋怨父亲定下的这门儿女亲事了,根本无从找起的儿女亲家,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不可信的。
“你从小就知道这个婚约吗?”
“怎么可能,”提起这个她就恼火,“他们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才突然告诉我,我还有一个从未谋面的未婚夫在苏州等我去成亲。”
“可是你今年方到苏州。”他有些奇怪这一年来她做了什么。
“是呀,我被他们追杀了整整一年半,要不是最后达成协定,我也不会跑到苏州来解除婚约。”哪有父母追杀女儿的,可是偏偏她那对活宝双亲就会,让整个江湖以为他们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们哪里知道这是家事啊!
“真庆幸你来了。”他缓缓扬起眉头。
苏盈袖死命的瞪着他,“你在幸灾乐祸吗?”
纪吟风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如果你不来,我娘已经打算替我差媒求亲了,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你怎么不早说。”她一脸懊恼,“我要是早知道,我就再拖一年半载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啊。”怎么会那么背啊,今年明明不是她的本命年啊。
无可否认,这句话确实打击到了他,想他纪吟风好歹也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多少达官贵人想把女儿嫁给他,可是偏偏他自幼定亲的妻子弃他如敝屣,说不受打击,骗鬼都不信啊!
“我配不上你吗?”他问。
苏盈袖看了他一眼,耸耸肩,“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而是我从来就没想到自己还有自幼定亲的未婚夫,还是我老爹为报恩才定的,他干什么不把自己卖给纪家当奴仆啊?”
纪吟风忍不住想笑,能教出这样女儿的父母一定是非常之人,他有些想见见自己的岳父岳母了。
“况且,我作梦都没想过自己要嫁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唯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天晓得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酸溜溜的文人了。还是纵情江湖,逍遥快活的日子幸福。”
“你对读书人有偏见。”他肯定。
白他一眼,苏盈袖没好气的道:“就算有偏见好了,你们这样的书香门第,礼仪规矩肯定是多于牛毛,我这样的江湖野马怎么可能待得住。”
“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本来就很有道理啊。”她扬起下巴,很自负的说。
纪吟风笑了笑,放下碗筷走到床前打开包裹拿出一本书就着烛光读了起来。
苏盈袖眨眨眼,确定他没有跟自己交谈的意愿,闷闷的填饱肚子,让店伙计将碗盘撤了下去。
晕黄的烛光下,他坐在桌畔秉烛夜读,俊美的脸庞在灯光下竟有种说不出妖冶,仿佛致命的吸引力,让苏盈袖的目光死死的定在他身上。
他真的很俊美,也很有气质,如果没有平日那些类似无赖的举动,真的就是一位浊世翩翩佳公子,春闺少女的梦中情郎。
他很想专心看书,可是被两道探究的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努力再三都无法让自己定下心来,只能在心头轻叹一声,慢慢阖起了书页,抬头看了过去。
不说话时的苏盈袖完全是大家闺秀的娴静典范,气质温婉动人,任再清高的文人墨客都会为之动情。可是有了肢体语言的她却是另一番风韵,让人目不暇给的欣赏她多变的风情。
“袖儿,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看书?”他不是指责,只是无奈,他真的想静下心来的。
苏盈袖无辜的眨眨眼,脑袋微微歪了歪,“我没打扰你啊。”
“你已经打扰我了。”
“第一次发现你读书的样子很迷人呢,这是不是就叫才子的气质?”她眉眼微弯的看着他问。
纪吟风心头一动,笑道:“你认为我有才子气质吗?”
“有啊。”
“可是,你平时不都说我假道学吗?”他笑着反问。
苏盈袖瞪他,“喂,你平日的表现像才子吗?”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就想着怎么来扰她的清静,让她时不时的怒火冲冠,这算是才子的人品气韵吗?
他的笑意更深,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脉脉情意,“那是因为才子想博得佳人芳心啊,你怎么能如此不解风情?”
“你哪里是博得芳心啊,你根本就是要惹得我大动肝火。”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
纪吟风从喉咙里逸出轻笑。是呀,长到二十春他第一次恶劣对待的就是自己喜爱的姑娘,难怪她会这么认为了。
听到窗外更鼓敲击,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
纪吟风笑道:“二更已过,我们该就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