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蕾怔愣地望住方丽,目光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是啼笑皆非的。
“姊,你是不是忘了,我从十一岁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生活,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但我还不是活下来了。而你,姊,你都快二十四岁了,一个成年大人又为何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好吧,就算你真的那么懒,不想自己养活自己,起码还有大伯、二伯、四叔和五叔在,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你错了……”方丽直摇头。
“我错了?哪里错了?”
“你也很清楚,大伯、二伯现在一心在‘开创’他们自己的新事业;而四叔的工厂是和朋友合伙开立的,不久前他的合伙人卷款逃到南美洲,工厂有八成无法继续下去;至于五叔,他上班的公司倒闭了,下个月就要搬回台湾去,现在经济如此不景气,重新再找工作谈何容易。瞧,他们都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照顾我呢?”
方蕾愈听愈惊讶,没想到大家的状况都不太好。
“那你就自己照顾自己嘛,我可以,小珊可以,你当然也可以呀!”
方丽可怜兮兮的抽抽鼻子。“我没办法。”
“为什么?”
“我不像你那么坚强呀!”
才怪!
方蕾翻翻白眼。“这跟坚不坚强一点关系也扯不上好不好?我可以叫我老公帮你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你只要规规矩矩的上班,肯定可以养活自己的!”
“工作?”方丽两眼大睁,吃惊的瞪住方蕾。“你要我工作?”
“不然呢?请你做女皇陛下?”方蕾嘲讽的反问。
“我没办法工作!”方丽断然道。
“这又是为什么?”
“我不要看人家的脸色!”
喔,天,这女人真是……
“好吧,那你回台湾吧,妈现在过得很好,你在那边可以闲闲做蛀虫,爱怎么烂就怎么烂,这总可以了吧?”
“那我的心呢?”方丽幽怨的瞅着方蕾。
她的心?
真奇怪,她还有心吗?
“怎样?”
“得不到我这辈子唯一的真爱,我会痛苦到死的!”
这辈子唯一的真爱?
某人在念诗吗?
“失去这辈子唯一的真爱,我也会痛苦到死!”某人可以念诗,她为什么不可以?
“但你比我坚强,你捱得住那种痛苦,我捱不住,我……我会活不下去的!”
厉害,竟然用死来逼她!
“不,你绝不会活不下去,因为你太爱你自己了,你才舍不得死呢!”
方丽眼中忽地掠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如果我真的死给你看呢?”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就相信;如果你没死,我敢肯定你只是做做样子,根本没打算真死!因为……”方蕾淡淡一哂。“真的想死的人根本不会说出来!”
诡计一再失败,方丽目中蓦而爆出阴鸷的怒气,终于失去耐心了。
“你好狠!”
“不,姊,是你太狡猾。”方蕾漠然望着撕去假面具之后的方丽。“老实说,跟你谈过愈多次话,我愈觉得你好可怕,就算我真的愿意把奥文让出去,我也不会让给你,因为跟你在一起,奥文一定会很痛苦,他是个好男人,没有义务要接收你这种恐怖的女人!”
“好!”方丽愤怒的跳起来。“既然你无情,不能怪我无义,我发誓一定要不择手段把他抢来!”
她早就已经在不择手段抢男人了!
“随便你!”
姊妹之间走到这样已经算是正式撕破脸了,方蕾表面上很冷淡,其实心中仍难免有几分遗憾、几分伤感。
毕竟,她们是亲姊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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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靳文彦和方大伯、二伯回来了。
眼见方大伯、二伯满脸兴奋,方蕾就知道他们已经等不及要大展拳脚一番了,可惜晚上施展不了什么拳脚,于是决定换他们来帮方丽抢男人。
“我们有事跟阿蕾谈谈,阿丽,你和艾默德一起去吃饭,吃过饭后再去看场电影或随便走走,不要太快回来,我们……”方二伯瞟一下方蕾。“呃,会谈很久,你们回来打扰到我们不太好。”
方蕾翻了一下眼,没说话。
“既然要谈很久,那就明天再谈吧,”靳文彦温和的驳回方二伯的安排。“我跟小蕾也有些迫切事项需要讨论,还得跟总公司联络、处理公事,没有时间出去吃饭看电影。”
方二伯与方丽交换一下眼色,后者令人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一天时间比一晚时间充裕得多,更好。
“那就明天吧!”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够精确,翌日一大早,当方大伯、二伯与方丽联袂来找方蕾时,靳文彦也正好要出门处理公事,根本没打算和方丽一起出去。
“但我们昨天说好的呀!”方丽委屈的抗议。
“不,我们昨天说好的是大伯、二伯要和小蕾谈话,并没有约定我要和你一起出去。”靳文彦神情自若的纠正她的说法。“我也说过要处理公事,没有时间出去吃饭看电影不是吗?”
“那我跟你一起去!”方丽脱口而出。
靳文彦眉峰一皱。“很抱歉,我是要见分公司经理处理公事,你在旁边会带给我很大的困扰。”
“那……”方丽拿出最最哀怜的目光瞅住他。“你不能晚一天再处理吗?”
不等她说完,靳文彦就开始摇起头来。
“那是不可能的事,公私分明是我的处事原则,我从不让两者互为干扰。除非……”顿了顿。“我生平只有三次为了私事而丢下公事不管,其中有两次分别是为了我的父母,在他们弥留之际,我完全不管公事,只守在他们病床边直到最后一刻。另外一次是……”
目光移向方蕾,唇畔泛起笑意,他的眼神分外温柔。
“半个月前,由于小蕾对我有些误解,一气之下带着孩子跑回娘家,我只好丢下十分重要的会议,专程跑去向她解释……”
方蕾对他吐了一下舌头,他笑容益深。
“总之,除非已无心于公事,否则我绝不会为了私事而撇下公事。”
话讲得十分清楚,他只会为了方蕾而扔下公事不管,只因他为了方蕾已无心于公事。过去这种事他绝不会明白说出口,但现在他知道这是方蕾需要听到的话,再不说出来就太愚蠢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千里追妻。
果然,方蕾听得眉开眼笑,相反的,方丽恨得满口牙几乎咬碎了。
可恨靳文彦对她向来无往不利的哀怨面具竟然无动于衷,一点反应都没有,方蕾又已看穿她的真面目,根本不上她的当,致使她面临无计可施的绝境,只好眼睁睁看着靳文彦离去。
“可恶!”靳文彦一离开,方丽当即爆发出来。“都是你害的!”
她又怎样了?
她根本连半个字也没吭呀!“我害你什么了?”方蕾哭笑不得。
“你为什么不叫他陪我?”
“他又不是牛郎,你喊名,他就得转到你这台来!”
“但我要他陪我!”
“少哈了!”
“我不管,你非叫他陪我一天不可!”
又在撒赖了,方量老是忘了没有人能够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懒得理你!”方蕾嗤之以鼻的翻了一下眼。“大伯、二伯,我想你们也不是真有什么事要和我谈,不如你们去办你们的事,而我呢,还要复习一些礼仪,所以就这样散场吧,OK?”
方大伯、二伯不但立刻同意,而且马上转身走人,顺带拖走方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