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事,幸亏魏老爷有设密道,不然我一定死在里头。”她想了想,又笑着:“但你真的不该进来救我,我离开书房前,那里几乎烧个尽光了。”
她看不见他,却觉得他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望着她。
“你怎么了?”
“山风,你浑身湿透了。”那声音,极其轻微,怕吓碎了她似的。
她噫了一声,摸摸自己的颈子,讶道:
“真的耶。”她有点不在意,偎进他的怀里,笑眯眯地:“大概是刚才我在书房被吓坏了。”忽然间,她无法满足这样偎着他,干脆任着满怀食物落地,用力抱住他的身躯。
“山风!”
她不肯放手,闭着眼甜甜笑道:
“显儿显儿,我好爱你,我好爱你,我这辈子没这么爱过一个男人,我想每天抱着你每天想着你……”愈说愈轻声,整个人逐渐往下滑去。
公孙显动作极快,托住她的腰身,踢起刚掉落的糕点,就往她嘴里塞去。
她也不拒绝,忙着狼吞虎咽,直到腹部没那么痛的时候,才抱怨道:
“有沙子。”
“山风,到底出了什么事?”深沉的声音,在密道里显得格外沙哑。
“没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显儿,你叫我一声要白,好不好?一声就好。”
他凝视她一会儿,轻轻环住她的身子,而后猛地用力抱紧,不理她是否被勒得疼了。
“要白,你的路,我一直在走,如果你放弃了,那就是否决我过去的努力!”他在她耳畔咬牙说着,声量极轻,却是十足的戾气。
她轻笑:“我知道。现在咱们进一大步了,只要有名单,就有希望;只要有解药,我就不用再过这种日子。我很期待,真的。咱们快点出去吧,要不,延寿他们会担心的。”
公孙显细细审视着她的面容,最后,他抹去她脸上的污渍,脱下外衣让她穿着,代她拿起剩下的食物,拉着她朝其中一条岔路走。
“不,我想走另一条。”她轻声着。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地走进她选择的岔路。
“是谁放的火?”他问。
“我不知道。”她道:“我回书房拿点心,突然有两个黑衣人进来,他们在找某样东西,后来就发现我了。”
“你看不出是谁么?”
不知为何,她觉得显儿的声音有些冷意。他对她说话,向来不是这语气的。
“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看不出来。他们本来要杀我的,后来决定放火……”她再补充一次,笑道:“幸亏我跟魏老爷一样圆,不然肯定是逃不了的。”
前头隐约有摇曳火光,显然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我进书房前,魏林提到这密道,若你还活着,就从密道出来。”他淡声道。
她好奇问:“如果我已经被烧死了呢?”
他顿时停步,转身面对她。
他们已经接近出口,火光照亮了他的俊脸,她惊愕地发现他左颊上有点烧伤,一身衣衫也是狼狈不堪,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男衫,衣角竟是烧掉了一部份。她自密道逃生时,火势猛大,几乎把书房烧掉大半,他一进来,要面对多大的火难?
突然间,她瞥见他拉着她的手背有些泛红,甚至起泡,她吓得要抽手,他却紧把着不放。
“显儿,你的手……”那握着她的掌心好像有点凹凸不平,有些湿滑。她喉口想要滚出声音,却发现涌上来的是层层的酸涩。
“如果你被烧死了,如果你被烧死了……”他沉着声,静静地说道:“这问题,我永远不答你。”
第六章
离开魏府已经是半夜的事了。
书房起火跟那两个黑衣人的事,当然是她这个当事者一一翔实回答,不管回答魏老爷、延寿,或者傅玉、傅棋的,一律都是公孙显所听到的答复。
魏老爷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在找什么?我府里还会有什么?”
山风偏头想了下,笑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连魏老爷都不知情的东西,也或许东西根本不在您身上,才索性一把火烧了书房,不留任何证据。”
傅棋点头。“这倒是有可能。名单已在公孙小姐心里,我们也已经安排好,只要我们离开魏府,就会传出名单落在公孙先生身上,而后直奔平宁城。”
傅玉道:“公孙先生,还是咱们兵分二路?看看是我或傅棋先秘密送公孙小姐跟九师妹回庄吧。”
傅棋沉吟道:“这倒是。毕竟,如果名单属实,在到达平宁城之前,血鹰定会以先生为目标,到时我们可顾不了公孙小姐了。”
自始至终,山风总觉得她相公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不,一块走。”公孙显声如清冽,也毫不考虑。“天罡派已经知道公孙要白出现了,你们能确定血鹰放弃十三年前的行动吗?”冷寒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埋头啃吃的胖姑娘身上,接着,他语气略沉:“只要人在我眼前,我就有法子护住她。”
胖胖的山风,手上一顿,而后继续吃着。
她跟延寿共坐在马车内,傅棋挂起车灯充当车夫,公孙显跟傅玉则各骑着马跟着车尾。
马车里,延寿看着她半天,柔声开口:“你要不要睡了?”
山风笑道:“我还不困。你要睡可以先睡。”
“嗯……”温柔的眸子带点异样。“如果我在车内睡了,你也跟着睡了……我想,显儿会不太高兴吧。”
山风愣了愣,又笑:“是吗?”
“你不问为什么吗?”
“是因为……”山风寻思一阵,随口道:“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睡在车里,太挤了吧。我睡时,不太作梦也不太翻身,不会惊动你的。”
“不作梦?”
山风微微一笑,道:
“是啊,我也觉得好奇怪。我不作梦的,眼睛一闭就睡着,时候到了就转醒,有时候想想也算是件好事,让我先习惯这样的感觉,以后就……”她及时住口。
“就什么?”延寿皱起眉头。
山风扮个鬼脸,没再说下去,掀开车帘,对着公孙显喊道:
“显……”虽然时常喊溜嘴,但记得时还是要改口的:“显郎,”她声音充满笑意。“显郎,我还不困,跟你共乘一匹好不好?”她回头对着延寿笑道:“姐姐,你可以先睡,我不打扰你了。”
延寿被她这声“姐姐”吓到了,直觉道:“我也不困……”
公孙显已策马到车尾,一把托过她的腰身,让她侧坐在他的前面,同时接过延寿递出的食物篮跟斗篷。
猩红的斗篷完全罩住她的头身,正好让她躲在里头吃东西也没人会看见。
她从缝里看去,正好瞧见延寿还在盯着这方向。
眼不见为净,她将脸再侧些,避开延寿的眼神。至少,现在名目上她还是他老婆,借一下胸膛应该不为过。
“你还不睡么?”
枕下的胸膛有些震动,她笑眯眯听着他稳定的心跳,道:
“显儿,今晚我想试试能不能作梦。”
“……”公孙显本要答她太危险。但自她从火场逃生后,情绪似乎有异,他遂道:“好。今晚不点穴不服药,你自然睡。快睡着时,暗示我一声,我来喂你。”
她闻言点头,嘴角含着笑。
“你想作什么梦?”他又问。
她想了下,道:“作一个……云家庄的梦。”
“你很快就能回庄了。”他声量低微,像怕惊动她一样。
“唔,是啊,我近乡情怯嘛。”她没抬头,闭眼吃着毫无味道的点心。“我想梦到三叔、傅哥哥,我想看看我房前那株红梅还在不在?我还想梦见我在庄里的房间,我记得那天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在床柱子上划了一笔,是我十二岁时的身高,不知道磨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