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她瘦了不少,不然肯定坐垮这种小孩坐的椅子。那时她年纪小,坐在椅上,脚还有点踩不到地呢,她笑意盈盈地托腮望着窗外。
她想,应该不是什么攸关生死的大秘密,那么,就算找不到也没什么关系。
她瞄到文房四宝,开心地取过她幼年惯用的笔砚。她在岛上常写信给显儿,什么天马行空都写,偏他性冷,能在三个月里收到两封简信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她再摊开纸张,准备写些字,哪知一摊开她就愣住了。
“谁写的……”
要白,你苦我便陪你一块苦吧,不过那黄莲粉一点也不苦,你说天边白云下有你,难怪那朵白云愈看愈像你。要白,别跑得太远,早点回庄,我一直在等你,你要缠我就缠吧,爱缠多久就是多久,你要累了,就想想有个人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别飘太远。对了,下回吃药,问问老神医,下药别下得这么苦行不行……
她看看署名“显”跟年日,这是她刚到岛上的日子。
她记得,那时她写信给显儿,抱怨老神医的药苦,但只换来最后那句话的短信,哪来这么长的信?
她翻了翻剩下的纸,全是写过的,她又瞧见桌底下有个被遗弃的纸团,连忙抱着一堆信纸钻进桌底。
她小心地摊开它,然后一脸疑惑,慢慢的细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惊醒她的神智,让她猛然抬头,撞上桌子。
“你何必躲起来看?”公孙显叹道。
这声音带点天生的清冷,乍听之下有点漠不关心的意味,也与人颇为疏离,没有什么热情而言,可是、可是……
“出来吧,你的面都要凉了,先垫胃再喝药吧。”
她一时回不过神来,傻傻盯着他的脸,任着他拉她出桌底下。
窗外竟然已有暗色,她还没从刚才的信里转换心情,看见热腾腾的猪脚面线,忙着坐下,道:
“我马上吃。”埋头就吃,一鼓作气吃完一整碗,再咕噜噜喝完药汤。
“面线好吃吗?”他随口问道。
她舔舔唇。“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他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她把一迭信小心压在镇石之下,然后慢吞吞地关上门,掩上窗。
房内只有一张椅子,他就坐在床缘看着她的举动,脸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她低着头来到他的面前,十指交扭着,低声说道:
“显儿,你写信给我时,都是在我房里写的吗?”
“嗯。”
“……我不知道那个番麦的种子是你给的,我一直以为是傅大哥给的。”
“嗯。”
“还有,我也不知道你给我的九公子腰牌,是要我长长久久,长命百岁……”
“嗯。”
她看他反应这么冷,不由得低声恼叫:
“你写信又不寄给我,我哪知这么多啊!”好想踹他一脚,这么晚才给她看!
他默默地盯着她瞧。
她满肚子的气立刻消了,面色有点发红,继续低着声说:
“那个……你寄给我的信,每回就那么几个字,说要娶我,也就是三个字而已,我怎么会知道、会知道……你一生一世就只要我一个呢。”
“我没那么说。”
她瞪向他。“有信为证!有信为证!你耍赖!”
黑眸微有笑意。“那都是几年前写的,那时我才十几岁,年少冲动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年少害躁!”她抗议道:“哪有人这样的,我在岛上最高兴的就是收到你的信,你偏不寄给我,自个儿偷藏,什么事也不让我知道!”
他改练功的事、他上哪找到什么药,都写得仔仔细细,她每封来信都放在一块,他都仔细的回。
这些信字字都是情真意切,却也在信间流露他的忧心,他自然是不肯寄的,难怪每回她收到信都是情绪被隐藏妥当的只字片语。
“显儿……你想,我体内是不是还有毒性未消?怎么我一点也不饿,吃起东西来什么味道都没有。”
“那是你长年不得不吃,现在自然排斥。以后你定时吃饭,总会恢复的。”
她摸摸脸,又道:
“以前老神医救我命时,因缘巧合改变了我的体质,让我没那么容易生病,现在……会不会又回薄命的路子上来了?”幼年她常听人说“红颜薄命”,现在她的样子,跟小时候几乎是重迭了。
她宁愿跟他长命百岁,也不要这种美貌。
“现在的你可是身体健康,哪来的薄命?”他斥声道。
她眼珠子老是盯着地上,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想,我想,我们就在这里,这里圆房好不好?”语毕,又急促地说:“床是小了点,但我想硬挤挤也是可以,要是再不圆房,我都老了怎么生孩子?”
他盯着她半天,才静静地说:“上床吧。”
她口水差点呛住,有点狼狈地扯腰带脱衣衫,她手忙脚乱,最后还是他帮她解开腰带拉下长裙,她脸红地要爬上床,一脚踢上床板,整个人扑上去……
公孙显愣了下,及时揪住她的衣角,才免得她一头撞上床墙。
她丢脸丢到家了,不敢回头,马上钻进被窝去。棉被好像有些小,早知道就抱个又暖又宽的大棉被来。
他正要熄去烛火,她叫道:
“别熄别熄!”见他回头看着她,她吞吞吐吐:“我、我想这种事,总是要、要看清楚……我想看着你,记着你……”
他闻言,嗯了一声,便回到床前。
她眼观鼻,鼻观心,双腿紧紧靠拢,衣衫窸窸窣窣的,显然他正在脱衣衫,而且脱得很顺利。哪有这样的,她紧张得要命,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
接着,他上了床,背着她放拢床幔。
好像有点挤,她往内挪了点,偷瞧一眼他的方向。还好,他还穿着中衣,不急不急,慢慢来。.
他跟着躺下,要拉过她的被子,她紧扣不放。
“你很冷么?”
“不……也不会……”她终于松开,棉被被他扔落地。
她瞠目结舌。“被子……”
他扬起眉,讶道:“你不是想看着我?”
“我……是啊……”她想看的是他的脸,不是他的身体。她以为两人应该埋进被子里,这样子就……不会这么害羞……
他慢腾腾地覆上她的身子,瞧见她正猛瞪着他的脸。他平静而主动地解释:
“床小了点。”
“喔……”
他吻上她的嘴角、吻着她小巧的鼻梁,吻着她如新月般美丽的眼眸。
“山风。”
“嗯?”她咬着下唇,暗暗闻着他令人安心的气息。
“你圆房只是为了想生孩子?”
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搔着,让她痒痒的,让她一时说不出哪儿痒。
“嗯……”她有点心不在焉地,随口道:“我年纪比你大上两岁,你这么年轻,说好的你的孩子都是我来生的,再老下去,你去找旁人生我可冤了。”
“……就这样?”他拉过她的右手,竟然吻起她的细臂来。
她被轻如羽毛般的吻给弄得笑了。“别这样吻我,很痒……”终于注意到他来回吻着她臂上的齿痕。
在烛光下,她看见他的一口白牙,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低声道:
“不只不只,我想碰碰你,想成为你名副其实的妻子。咱们从小就在一块的,我老觉得现在有点晚,好晚好晚……好晚好晚……我想跟你一块长命百岁……”
他吻进她轻轻的叹息。
“山风?”
“噫……”她呼吸有些急促。他的手在摸哪呢?是不是有点……
“以后不准再讲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