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我肩上。”他一把抱起她,走出杉木林。
“你好有力气哦!”罗兰旁若无人地赞美他。
云儿抬起眼,深幽地瞥着他抱着罗兰走出林外,他把她放在马上,再自行上马,两人紧贴在一起,共乘一匹马儿离开。她双眼蒙上泪雾,突然想起多年前,她无助地伫立在严家大屋的窗边,看着他和别人订婚……此刻她的心和当时一样,紧紧揪成一团,她并不想象一个被抢了糖的孩子,只是她如此的小器,总把他当成是她一个人的!
可想而知他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从他昨夜的“表现”看来,他可说经验老到得很,绝不是“第一次”!她相信他心底爱着她,可是他的身体呢?想必有许多人曾取代过她。
他会受罗兰的引诱吧!或者他也很有勾引女人的本事,很可能会和罗兰一拍即合,她心思乱纷纷地猜想,愈想愈痛苦。
“女儿……我来了……你在哪里?”贝公爵豪放的叫唤声传来。
云儿回顾林外,看见老爸爸在找她,她没有再停留,拭去不争气的泪,跑出林间。“爸,我在这儿。”
“跟我玩躲猫猫啊!”贝公爵笑呵呵的。
“没有啦!”
“眼睛怎么红红的?”
“刚才跑太快,沙子跑进眼睛了。”云儿找了个借口,快速跃上马,将重重心事深藏,不敢透露给老爸爸知道。
此时许多男士们也都赶上来,嘈杂的声音迅速破坏了山野的安静,云儿真想退出活动,但她不想教老爸爸失望,她知道他对自己的期待。
“爸,我们这次来比谁先下山到狩猎区、谁的猎物多。”她又提议。
“没问题,但你可不能先偷跑。”
“行。”云儿挤出一丝微笑,这回她让老爸爸先跑,再迎头追上,心情始终蒙着云雾,化不开、厘不清,无人知悉她内心的苦楚。
狩猎队伍回到城堡里时已是午餐时间,金碧辉煌的大厅中许许多多等待用餐的宾客们正在谈天,云儿一进门,就看见她的一群女伴打扮得花枝招展,围成一团吱吱喳喳在开小组会议。
“馨儿,馨儿,你上山去有没看见罗兰受伤了?”一名女伴看见她回来,伸手招她过来一起“开会”。
“嗯。”云儿回答了。
“她被昨晚打败你的那个球王抱着进来耶,可是我看她的样子不像受了什么重伤啊!”
“她也不要我们帮忙请医生耶!”
“依我看,她一定是钓到他了。”有人下了这结论,其他人全看法相同的点着头。
“他们呢?”云儿眼眸黯淡下来。
“上楼啦,从进房后,都不见下楼来。”
云儿觉得天地在摇动,说不出的无奈心酸。“我有点累,想回房去淋浴,失陪了。”
她告退,脚步沉重地上楼,在经过二楼的客房走道时,好巧不巧严斯默正好从客房里走了出来,她有些执拗地别开脸去,在他还没发现她时快步跑上楼去,一进房后,痛苦得不能自己。
叩叩!
“女儿,我可以进来吗?”
“等等……我在……更衣……”云儿听见老爸爸唤她,一时还没能从痛苦中回过神来,只好冲进浴室里拿毛巾拭净自己的脸,强要自己恢复“正常”,门开了,她强颜欢笑。
“老是跑这么快,老爸爸都跟不上你,还想提供你一些人选呢!我今早观察到射击一流的安格烈很不错,还有……”贝公爵话没说完,云儿已快崩溃,她再也不能再佯装没事。“爸,要是你看中谁,就直接把我嫁给他,由你指定,别再问我好吗?”
“真的可以这样吗?你的婚姻难道不想自己选择?”贝公爵疑虑,这才发觉女儿神色不太对劲。
“那好累呵……”云儿摇头。
“好累?”贝公爵没想到这会是她的理由,怜爱地拥她入怀,小心呵护地说:“傻孩子,贝尔格莱德家的唯一女婿当然得精挑细选,就算你喜欢上的是油王,爸爸都会亲自去阿拉伯跟他晤谈。”
云儿轻叹,知道老爸爸疼她,但她没有意思要嫁给任何人,除了严斯默,可是她根本没有机会好好跟他谈,目前为止她的心是充满绝望……“傻老爸,哪有这样的挑法!”
“哪没有,现在是主动出击的年代,我可不信一些老套!”贝公爵自信地说。
“未免也太先进了点吧!”云儿拗不过老爸爸,只能叹息。
“这样吧女儿,如果你自己有中意的人,不妨也告诉老爸爸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就算是……有妇之夫,你也要让我知道好吗?”
云儿怔然地抬眼,看向老爸爸满是慈爱笑容的双眼,不懂老爸爸为何突然这么说,是暗示?还是随口说的?他会是看出了什么吗?
贝公爵没有透露自己的猜测,仍只是关爱地笑着,其实有谁能比老爸爸的目光更厉害,他注意到了上午在林间时女儿眼眶红通通的,在那之前他看见严斯默和罗兰共乘一匹马下山,刚才他也在楼梯间遇到严斯默,没想到现在一见到女儿,瞧她又是一脸刚哭过的样子……甚至他在早餐时就听韩伯爵提起昨晚女儿是和严斯默在一起共度,本来他还不信,此刻看来全和那个严斯默有关!
“爸……是有件事得告诉你……”云儿叹了口气,轻轻握住老爸爸的手,打算告诉他自己的心事。
贝公爵神情一振,打算无论女儿说了什么,他都会坦然接受,然后再好好思考自己该怎么做对她才是最好的。“说吧!我们父女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当年妈走得太匆促,很多事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在二十岁前都是住在严家,是严斯默收养了我,他是我的恩人,也是唯一……所爱的人,他没有结婚全是因为我,他以为我已经不在人间了……”云儿把所有细节,和昨晚她才知情的事,全说清楚。
“我……我这就去找他谈……”贝公爵听完是激动加冲动,差点夺门而出,就怕留不住女儿所爱的人。
“不……爸……他还不知道我就是云儿。”云儿拉住他的手臂,泪流不止。
“我去对他说啊!”
“不……”在这当口,她并不想说,怪她自己执拗,但她真的说不出口。
“女儿,说什么我也得好好感谢他,没有他,我今天看到的你也许就不是这样的你……”
“至少,不要现在,也许将来有机会再说……”
“这……”贝公爵也不知为何女儿突然这么拗。
“好吧!”他心底把“将来”定位在“等一下”,这样就不算“现在”了吧!走到女儿的桌案前,低头看上头约有十来帧以精致相框保存的照片,恍然大悟地说:“我还以为这相片中的男孩只是你小时候的玩伴,所以从来没问过你,我想这个男孩肯定就是他吧!”
云儿虚弱地点头。
“乖女儿,你看起来太憔悴了,答应老爸爸,先去泡个澡,我让仆人把午餐送到你房里来,吃完饭好好睡个午觉,什么也不要想,等你一有精神,所有的事都会慢慢摆平的。”贝公爵走向女儿,拍拍她的肩,替她打气。
“嗯。”云儿听话的进了浴室。
“我先下楼去了。”贝公爵瞧女儿进了浴室,脚步也缓缓朝桌案移动,看她把门关上,他偷偷从她桌上拿走其中一帧小型相框,放进口袋内,再悄悄把照片的位置摆得看不出少了其中一张,才退出她的房外,一个人在房外窃笑,心底已有主张──他“等一下”就要去重重酬谢那位贝家的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