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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真是太静了,篷外的雨声显得格外清明。

  这姑娘不只懂得吊人胃口,也特别懂得该如何惹恼他。

  尽管心火腾烧,威胁着下一瞬便要毁去他一向自傲的温文表相,司徒驭嘴角微扯,不怒反笑了。再启唇,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问:“既是如此,你敢不敢同我打个赌?”

  打赌?!她小脸错愕,呐呐地问:“打什么赌?”

  “赌你对我到底有无感觉?”

  “嗄?!”她张圆的小嘴都快比一只鸡蛋还大了。

  俊脸上的笑依旧斯文,平声静气又道:“你暂时乖些,别再试图摆脱我,咱们在一块儿生活一段时候,便如幼时那般。嗯……就一年如何?一年过后,你对我仍没感觉,那是你赢了;反之,当然是我胜出。敢不敢同我赌了这把?”

  “你——”心咚咚狂眺,她真讨厌他慵懒、慢条斯理、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仿佛她的意志和力量薄弱得教人嗤之以鼻。

  没有她敖灵儿不敢干的事,她绝不让他小觑!

  “我要赢了,有什么好处?”

  “你赢,我从此放手不管你,就当作我对不住芝芸,应承她的事,我不做、也做不来了,全由着你去。”

  不知怎地,听见他提出的“彩头”,她心中并无多大喜悦。

  放手不管她,她不就真自由了吗?

  少了他在后头念叨,她不怕再如今儿个这般被他挟走,亦无须刻意回避,这不是她最最想要的吗?

  她哪里不对劲儿了?还在迟疑什么?

  压下浮动的心绪,她头一甩。“赌就赌!”没啥儿好怕的!

  司徒驭朗眉微挑,笑语:“灵儿,你不问要是输了,得给我什么好处吗?”

  “没那必要!我一定赢、肯定赢、赢到底!”那双杏眸又发光了,亮晶晶的,像随时随地准备要上擂台与人干架一般。

  听见她信誓旦旦的话语,俊美无俦的男性面容淡垂,唇角扬出一抹优美弯弧,沉静地渗出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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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司徒驭与赵东等众人会合后,几艘乌篷船顺着河道往南而下,过一日,入洞庭湖范畴,在外闯江湖近两年的敖灵儿终于被人给“逮”回了“三帮四会”的总堂水寨。

  水寨筑于一处十分隐密的支流河段,是当年敖老大与司徒驭的双亲一同发现的,三面环山,江流切过,地形易守难攻。

  除在两岸建有屋舍,江面上亦搭起一处处的竹坞,竹坞高于水面约莫六尺,中间有竹桥相接,数十艘大小下一的篷船泊于岸边,更有将船只直接系在竹坞底下,便于使用。

  关于和司徒驭打的那个赌,敖灵儿原以为接下来的一整年便是在总堂水寨这儿住下,如他所提的那般,一块儿生活一段时候,却未料及司徒驭在拜见过双亲和敖老大后,仅在水寨停留三日,便载了满船粮食和民生用物,硬拉着她回到赵芝芸在世时所住的那处竹坞。

  “我要回水寨,不要住这里!”原来他所谓的“一块儿生活”,指的真只有他和她两个。她心中惊愕,暗暗咽着唾沫,强令自个儿装出一副骄傲且无畏的模样。

  司徒驭仅是笑,淡淡然的。

  “可是我想住下。这里很好,离水寨也近,而这竹坞是你与我一起搭建的,芝芸曾在这儿住过好长时候,咱们三个都爱此处的清静,一块儿有过许多回忆。我不走,你当然也得跟着我留下。”

  “但是我……我想陪我爷爷!你不能这么随便地把我‘拎’走。”这理由够冠冕堂皇,很不错吧。

  “我与敖老大谈过了,他知道你跟着我,很放心。”四两拨千斤。

  事实上,敖老大不只很放心,还眉开眼笑、快活得不得了,差些没挂上几长串的爆竹大放特放。他疼自个儿的独孙女人心入肺又入骨,自然想将最好的东西全给了敖灵儿,而司徒驭要脸有脸、要身段有身段,功夫毫不含糊,脾性也温朗,放眼整个洞庭湖——喔,不,是放眼整个武林,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当敖家孙婿的人选了。

  “但是我——”敖灵儿的脸微红,仍使劲儿地欲再挤出个理由。

  “灵儿,咱们打着赌呢。你不是想打退堂鼓吧?”笑笑地堵来这么一句,害得小姑娘欲语还休、进退维谷,真是有口难言了。

  “要不,你直接认输,我立时将船调头回水寨。”

  “想得美!谁说我输啦?”不战而逃这等窝囊事,她敖灵儿可万万干不出来!哪能由着他猖狂得意?

  “住就住,又不是没住过!”

  她挥着小拳,抵死不服软地叫嚣,倒没留意男人的俊脸偷偷撇向一边,努力控制着嘴角勾起的弧度。

  于是乎,她当真跟着他一块儿“同居”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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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坞除以前芸姊住的那间主房外,尚有另一间小室,以往他们三人同住时,常是她与芸姊同榻而眠,而他则在隔壁那间小室睡下,此回重返,仍是按此分配睡处,只不过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少了芸姊,即便这儿的时节已迈入温暖春日,她心里总有着淡淡惆然。

  幸得,“同居”的日子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难捱。

  她仍是自由的,只是没那么的自由。她可以随意驾船出去,爱上哪儿便上哪儿,但不能晚归,除非有他相伴。

  在竹坞,她能做任何欲做之事。她可以整晚数着星星不睡觉,只是身边多出一个他,没法儿“享受”独处时特有的那份惆怅。她也能睡到日上三竿,然后醒在他的紫木琴声中。

  她可以整日不说一句话,坐在平台吹吹风、晒晒日阳,然后埋首在自个儿的竹编玩意儿里,这时的他通常不是弹琴、煮茶、看书,便是拿着一根钓竿独钓春江。他钓鱼常是不挂饵,也亏他耐性惊人,有时等了大半时候,才见一条傻鱼上勾。

  她也可以叽叽喳喳说个不完,与他辩东辩西,偶尔谈起江湖上的人事物,他俩儿各持己见的状况不少有,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截至目前为止,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她还算能与他和平相处,虽有几回忍不住为了些芝麻绿豆大的事与他斗嘴、争辩,最后也都不了了之,这说来归去,全因他可疑的态度——

  每回的冲突,她常像是赢得满堂彩、“打”得他落花流水,可不知为何,他明明服输却又但笑不语的神态,总教她浑身不自在,像是她根本没赢,而是他“好心”地先认了输。

  你敢不敢同我打个赌?

  赌你对我到底有无感觉?

  她对他……该要有什么样的感觉?

  可能回到熟悉的所在,日子安稳下来,不再餐风宿露、走踏闯荡,她的小脑袋瓜不自觉地忆及许多旧事,她与芸姊、芸姊与他、然后是她与他之间的种种,这竹坞诚如他所道,有着数不清的回忆。

  所以,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在他怀中嚎啕大哭过,在那双青袖强而有力的拥抱中得到抚慰,她喜爱他也恼恨他,两种极端的情愫交相煎,她已弄不清底意是何。

  她曾执拗地对他“逼婚”,可一想到他若与芸姊共结连理,她一颗心又酸涩难当……她原以为那时古怪的酸意,是因为舍不得芸姊、怕自个儿又被抛在后头,如今细细沉吟,底蕴渐现,而真教她难以割舍的,莫非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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