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耸动了一下。是这样子吗?
“你的确够犀利,除了我,我看也没有其它的男人受得了你。”他没有老羞成怒,只是挑起浓眉,反唇相稽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来倒追我,或者让我追求?”
“要给我一半的财产吗?”
“那要看你的本领。”金立勋开始有点期待了,“只要你能让我心甘情愿的套上结婚戒指,婚后财产一人一半。”
“结婚?”颜幼枣打个寒颤。“顶恶心的字眼。”
“没有一个女孩子会说结婚恶心。”
“你天生风流种,对女人没半分真心,结婚之后我要忍受你在外头搞七捻三,被猜疑、嫉妒、怨恨折磨得夜夜失眠、心灵扭曲,你就算给我全部的财产也补偿不了。结婚不恶心,但是跟你结婚会很痛心。”
金立勋的心居然有点痛,不是因为她对他这个金龟婿不屑一顾,而是颜幼枣的话语中所流露出来的切身之痛,那是她幼年所目睹的经验吗?
她漠视爱情、歧视婚姻,是童年的不堪记忆太深刻;而她装不来洒脱,也没有人为她做过心理辅导,告诉她父母的不幸婚姻只是个案,与颜幼枣的未来完全无关。就这样,她一个人独自摸索、独自成长,也形成自成一格的怪异思想。
真是该死啊他们!妈妈、舅舅、大哥、还有他,包括颜叔叔在内,竟没有一个人在她小时候发现她心底的伤疤,努力去抚平它。
而如今,还来得及吗?
头一回,他清楚的认知到自己的自负、骄傲所产生的自私心态,曾经怎样伤害一个小女孩的心。因为她习惯性的一号表情,使大人都忽略了她只是个娇弱稚嫩的小女孩,她也需要被拥抱,需要被疼爱。
过去他只想护卫他的妈妈,他不懂她,也不想去弄懂。
此时此刻,他突然心领神会,茅塞顿开。
因为终于动心了吗?
显然他的身体比他的心灵诚实多了,动作也快多了,想也不想便一把将她拥抱进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来你受苦了!”
颜幼枣脑中轰的一声,全部思想停止运作。
她一动也不动,没有想要挣开他的怀抱,是因为被耳里传来其它宾客的嗡嗡声吓到?或者只是被温暖的拥抱所产生的极度陌生幸福感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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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突发神经的拥抱之后——这是颜幼枣的形容词,金立勋就常常回家吃晚饭,也极少外宿,比较单纯的宴会也会邀她一道赴约。
晚饭后,颜幼枣习惯回房读书,或打开电脑工作,金立勋也不吵她,他自己也有一堆工作要忙。
表面上看来,两人依旧相安无事的井水不犯河水,除了一起吃饭的次数增加很多,但这又能代表什么?
只是颜幼枣无法欺骗自己,知道家里有个男人在,即使很少交谈,各自忙各自的事,但空气中流动的气息呵,多令她不安。
金立勋会开始问她学校里的功课、社团活动,有时还会问她工作的进度,表达关怀的方式很平淡,她也往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虽然说不上很融洽,但比起从前,总是多了些温馨的味道。
颜幼枣不明白他因何改变,只是也不觉得讨厌。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金立勋仍然没有故态复萌,还订了餐厅,带她出去吃生日大餐、送她生日礼物。
她眼中浮现浓浓的疑虑,“你这是怎么回事?”送她一对价值不菲的钻石耳环?这实在很诡异耶!
“一个生日礼物而已,值得大惊小怪吗?”
“这钻石是真的吗?”
“当然,我从来不买假货。”她的表情可不可以高兴一点?一副收到烫手山芋的样子,害他老大不爽的严正宣告,“不许说不要!女人本来就需要有几件能够登得上台面的钻饰或宝石,更何况你是我的未婚妻,送你一件生日礼物,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我不是今年才当你的未婚妻。”前后态度差太多了,她不怀疑才怪。
“知道了,明年会补足前两年的生日礼物。”
“我不是那个意思。”千头万绪教她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纷乱。她没有被虐待狂,自然也喜欢被善待、被珍宠,只是,她一直以为这与自己无缘啊!
习惯一个人过日子,不去期待他人的怜惜,她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我明白,一定是我过去的表现太差劲,所以只要释出一点善意,你反而吓到了上金立勋露出一丝苦笑。“幼枣,你从没敞开心胸接受金家的人,至少从接受我开始。那一年最反对你留在金家生活的我,现在却要求你把‘我家’当成‘我们家’,你搞不好会怀疑我发疯了。
“然而,幼枣,早在大哥出国留学的那一年,我心里就已经把你当成一家人了。你是我的家人,幼枣,我从没质疑过这点!”一旦认清自己动心的对象,一切就没有退路了。
颜幼枣呆滞地沉浸于惊吓之中,就怕止不住狂奔的心脏跃出喉咙。
“不要怀疑我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我没有哄骗你的理由是不是?”他气急败坏地攫住她的手腕,严肃地说:“我们父母去世的那一年,当大哥说要收养你、带你前往美国求学。那时,我直觉地反对,突然很受不了你离开这个家,想到以后有可能没机会再见到你,我恨不得马上将大哥打包送上飞机!
“只是,我还太年轻,不明白自己心底这股子占有的情绪算什么;我心还太野,很享受左右逢源的男性骄傲。就这样,我习惯了放任自己,更习惯了你的冷淡寡情,一年又一年的蒙蔽自己,不去看清事实。”
她咬唇,感觉自己好脆弱。“什么事实?”
“我不想放开你!”他放柔了语气,“我要你当我的未婚妻,帮我气走所有死缠不放的女人,其实这只是让你安心留在我身边的借口,给你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让你需要我。
“幼枣,我原也以为这样彼此互取所需就够了,因为我一直拒绝看清自己的心,我讨厌被束缚住,而你也始终对我存有心结,我想只要我们别互相叫骂,能相安无事就谢天谢地了,直到我们初次公开赴宴的那一晚——”
颜幼枣哀怨地睇着他,如果这是游戏……但这种游戏她玩不起啊!“我可以不要听吗?”怕听了,会真的逃不掉。
“不行。你既然唤醒我沉睡多年的真心,就不许你置之不理。”
她眨眨眼,一时间有些茫然。面前这个叫金立勋的某人,也懂得什么叫真心吗?
金立勋眼中闪过一丝霸道而充满柔情的光彩。“那一晚你在宴会中跟我说的那些话,使我忽然恍然大悟。你漠视爱情、你歧视婚姻,固然是父母亲不幸的婚姻所带给你的伤痕,然而今天的你会变成这样子,也是因为我们一家人没有帮忙抚平你的伤痕,反而在你的伤口上撒盐巴。
“尤其是我,我第一次认清自己少年时代的残忍,那时我不觉得有错,但现在我承认我错了。对不起!幼枣,对不起!原谅我的年轻气盛、自私霸道,但愿我省悟得还不晚,可以好好的补偿你、疼爱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颜幼枣飘忽地笑了,如果那也算笑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