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亮都躲进云里不出来,只有甲板上的照明灯,轻柔地打在他俩身上、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以两指将烟头捻熄,熟稔地把烟蒂弹进五公尺外的垃圾桶里。
她仍然没回头看他一眼,一句话也下说。
海彧挑了挑眉,决定放下身段打破沉默。
“维京号已经穿越巴拿马运河,下一站会在多明尼加Over night。”他知道她懂中文,而且说得极好,尽管她有着西方人的外貌,但说得一口极标准的中文。“离美国是越来越远了……”在说这一句话时,他瞄了瞄她,只见她全身僵硬。
他微微一笑,“美国人?第一次在维京号工作?”
洁儿原本不想理他的,但是他锲而不舍的在她耳边说话,还提到她的伤心处,似乎不回答他几句,他就会一直在她耳边讲个不停,看他也不像船上的员工,应该是睡不着跑出来看海的有“闲”人。
跟他说两句话,应该不会怎样,反正日后要碰上面的机会太小了。
“嗯。”她轻轻点头,算是答话。
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答,他感到有丝诧异,为了掩饰动机,他开始迂回地问话。
“头一回离家,想家啊?”
“很想……”所以,她总是看着家的方向,希望能早一点回去。
“你会习惯的。”他语气轻快。“三个月后到了上海,你就可以回家了。”
“是吗?”她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抬头仰望没有星星的夜空,“说不定我永远也回不了家,明天……”想到明天,她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今晚没有听从古经理的暗示,一下班就去他的舱房找他,明天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很惨的。
“明天怎么了?”他好奇地询问、
“没什么。”她只是摇着头,不愿多说。
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呢?他救不了她的,她根本不敢想明天会如何,古经理又会怎么对付她?
“你有困难?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他诱导她说出心事。
她还是摇头。“没有人帮得了的。”
“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他不信,不管多大的难题,都有会解决的方法。
洁儿听见他的话,这才回头看向他。“以前我也这么觉得。”
“现在呢?”
“现在我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所想的这么简单。”她语气轻描淡写,但眼底的哀伤却怎么也藏不住。
“你很悲观欸!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方便告诉我吗?”他想要知道她的名字。
“洁儿。”她没有想太多的告诉了他。“我叫洁儿。”每次半夜出来吹海风都会遇见他,算起来也是有缘吧!
可能不会再见面了,所以告诉他也无妨。
“洁儿,很好听的名字。”
她没有笑容,也没有道谢,只是迳自的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你才几岁就这么老气横秋的?”
“十八。”她仍没有防备,也未想到这是他的有心试探。
海彧讶然,她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年轻,她那发育完美的身材可不像个十八岁少女。
“才十八岁就这么悲观?你受了什么刺激?”他故做轻快地继续探问。
“刺激?”她眨了眨眼。“我是看开了……”
“看开什么?”
洁儿叹息,小小声地道:“或许,我将看不见明天的日落了。”
他心一惊,不动声色的问:“你说什么?大声一点!”他佯装没听见。
“没什么。”她摇摇头。“谢谢你陪我说话。”未说再见,她便转身走人、
“不说再见?”他不禁朗声喊住她。
“不了。”她悲戚地摇着头。“我们……应该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明天古经理会怎么对付她呢?
她不甘受此屈辱,情愿死去也不要让任何一个男人得到她的身体,不用古经理对她下手,她就会自己跳海,绝不受这种屈辱!
“为什么?”他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想知道的,晚安。”还是不说再见,她轻声道完晚安,翩然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他若有所思的思索着,思考半晌后,终于下了决定。
“看来,明天得去了解一下情况,我可不想闹出人命来。”他皱眉,喃喃自语着,再度回头看着他深爱的海,掏出口袋里的烟,再度点燃。
第三章
天才刚亮,不到六点就被挖起来工作。
洁儿直到凌晨四点才回舱房睡下,根本就没睡饱,但仍得撑着眼皮到厨房报到,
一开始当然是例行的打扫、排列餐具、折餐巾等事前准备,在大厨一声号令下,才进厨房帮忙打杂。
七点,还正忙着呢,就见一脸阴郁的占经理闯进厨房,不顾洁儿正在洗碗盘,拉着她往外走。
“你要拉着我的人上哪儿?!”中式餐厅主厨是个山东人,叫林彪,大伙儿都喊他彪叔,对底下人极好,是少数不买古经理帐的人,对洁儿的遭遇很是同情,也十分照顾她,因此嗓门极大的他见古经理前来抓人,就拿着锅铲菜刀冲出来,助手们也纷纷跟上助阵。
“滚进去!”一肚子火的古经理吼道,“少蹚浑水!”
“她是我的人,你休想带她走!”彪叔一脸捍卫的姿态。
“不关你的事,给我滚进去!”
“就关老子的事,所以你最好把人给我留下!”彪叔边呛声的同时,也把厨师制服脱下来,打算就地解决。
“彪叔,别这样……”洁儿见他为自己出头,感动得眼眶泛红。
“你哭啥?!我还没碰你呢!”古炫齐咆哮,用力拉扯洁儿,她被扯得整个人东倒西歪。
“你已经糟蹋那么多清白的女孩,够了!”彪叔原本就看不惯古经理的作风,好几次与他大吵,但古经理却依然故我。
今天他绝对不会让这禽兽把洁儿带走,谁知道这畜生会怎么糟蹋洁儿?
古炫齐眼睛眯了起来。“如果你还想在船上继续工作,最好别管闲事!”
“你——”
“我跟你走就是了,不要为难彪叔。”洁儿不忍彪叔为了替自己出头,却害他丢了工作。
她话一说完,就被赏了一记巴掌,那手劲之大,将她一掌打趴在地上。
耳根热辣辣的,她知道自己脸上一定又被打出五指印,口中还尝到浓浓的血腥味,伸手一摸,在唇边摸到湿热的液体,一看,竟是血!
从小到大,她没有被父母打过,更别说还被打得流血。
“老子还没跟你算帐,你还有胆说话?我瞧你是没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敬酒不吃吃罚酒。”占经理气得七窍生烟,洁儿的“不听话”把他惹毛了,打了一巴掌还不够,还伸手抓她头发,硬把她拉起来。
她忍受不了这种痛楚,终于哭出声了。
“哭啥?给我闭嘴!”古炫齐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另一手准备再给她一巴掌。
“你那记巴掌敢挥下去试试看!”带着忿怒的声音自餐厅门口传来,把众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所有人皆变了脸色。
尤其以古炫齐为最,他脸色苍白,举在半空中的手打也不是,放也不是。
是什么人出现,让气焰嚣张的古经理变了脸色?
她转过头,意外看见昨晚在甲板上一同吹海风的男人,不禁惊讶的瞪大了眼。
“是、是你……”她被打到连耳朵都还耳鸣不已,一说话就牵动脸颊的肌肉,痛得她连咬字都不标准。
他是谁啊?有什么能耐可以压下古经理的气焰?
“给我放开她!”海彧忿怒地咆哮,见到被打得嘴角带血的洁儿,他几乎失去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