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爱她又要谨守界限,他好矛盾,自己好悲惨……
她悲伤的拧紧眉头。现在,该何去何从?
说了气话,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那要去哪里?就算躲到王府最偏僻的地方,还是不够远,因为经过一段时日,自己一定又会忍不住去偷瞧他。
这样辛苦的日子要过到何年何月?
而且等到他真的将福晋迎进门,自己又真的能忍受看到他和别人恩爱的情形吗?
不!她绝无法忍受,她宁愿去死!
那么,或许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去哪里才会对他完全死心,不再期望、不会想起、不再留恋这段无法敢齿的爱情?
哪里是天涯海角?
是那个被郑成功收复的小岛,叫作……台湾的地方?
她动手磨墨,准备写信给那时的朋友,请他帮忙打听,如何才能到得了那个台湾岛?
仆人拿着格格的信要出府,被守门的侍卫拦下。“要去哪里?”
“侍卫大哥,小的奉萱格格的命令,要出去投信。”
二个侍卫对看一眼,“格格说这封信要送去哪里?”
“是裤子胡同的李家。”
侍卫把手一挥,“成了,我们会帮你把信送到,你不用跑这一趟了。”
仆人挠耳抓腮,“可是,格格交代要亲手交到李公子手上。”
侍卫瞪大眼睛,“你怀疑我们的能力?要是格格问起,你就说送到了,她又不会问是谁送的,要真有事,我俩负责就是。”
仆人只好乖乖交出信,道谢转身走了。
等他一走,侍卫立刻将信送到王爷处,交给步云。
“王爷,刚才守门的士兵送来这封信,说是格格写的。”
亦谦虽然还很虚弱,但一听之下,连忙接过去,展开阅读。
“台湾,她要去台湾?”他讶然出声。
她还要做出什么更令他难过的事?竟要到那个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她还想怎样折磨他?
“派人监视着格格,只要她离开牡丹院,就来向我报告。”
步云僵在原地。
“你听见没?”他喘着气问。
“王爷,让她走吧,她走了,您才能活得象样。您这样为她牵肠挂肚、死去活来,倒真的还不如让她走,这样你们才能彼此放对方一条生路。”
亦谦转过眼,怔怔的瞧着他。
“格格会想走,可见她想清楚了,既然不愿嫁给别人,又不能嫁给你,那就只能远走高飞,图个眼不见为净,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是,我不能让她孤身流浪在外,没人照顾……况且……我……我也舍不下她。”
“我去好了,我去保护她,直到她安全抵达台湾,这样好不?”
亦谦垂下头。“你让我想一想……”
谁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事情就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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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年七月二十一日。
这天一大清早就出现奇怪的猫叫声,声音又尖又长,像在哭一样。
纪萱早早出了牡丹院查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张望,忽然天空中有着奇怪的声响朝她这个方向而来,紧接着就在她前头三百步远的地方爆炸。
“轰”的一声,地裂开,顿时飞沙走石,将她震倒在地。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那不是猫叫声,而是子弹在空中飞啸的声音。
她惊惧的爬起身来,就听到有人在喊叫,“格格快躲起来,洋鬼子攻进府里来了!”
仆人、婢女全惊慌得哭成一团。
她揪着一个侍卫,“王爷在哪儿?”
“王爷正带着士兵抵抗洋鬼子,他要我带着您先躲起来!”
她连忙甩开侍卫,拔腿就往王府大门冲。
她嫌穿鞋跑慢,甩了光着脚跑,没想到才跑没多久,就看见前面涌进一批批拿着枪枝的洋鬼子,人数之多,令她恐慌的往回跑。
她拚命地跑,跑到脚底流血、气喘吁吁。阿玛说地窖在假山那里,于是她死命的跑向假山,但是后面追她的士兵也随着她跑,而且愈来愈近。
“抓活的,将军说一定要抓活的!”有人用德语喊。
终于,她跑到假山的水井前。
双手抓着井边,她不住喘气,回头一看──吓得她面无血色,洋鬼子已经将她团团围住了。
牙一咬,她头下脚上的投入井中。
四周一片惊慌失措的大叫声,所有人全挤在井口上,却没人下井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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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谦的兵马挡不住如潮水般涌入的德军。
德军不断的开枪打死王府士兵,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亦谦一方面心急将士的作战,一方面担心纪萱的安危,最后眼看抵挡不住大炮、枪弹攻击,只得弃守。
他跳上马匹,往假山的方向狂奔。六哥告诉过她那儿有地窖可以躲藏,希望她会躲到那里去。
老天啊,请保佑她平安无事,再让他看她一眼……
亦谦咬紧牙,在枪林弹雨中策马狂奔。
那些围在井边的士兵发现快速接近的人马,举起枪,对准他──
“砰”地一声,一颗子弹贯穿他的心脏。
他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从马上倒栽到地,在尘土飞扬中,睁大双眼,溘然长逝……
“糟了!这个人是将军说要活捉的人之一,他是这儿的主人,要用来交换赎金的,你这个笨蛋!”德国士兵说。
旁边的人全慌了,一个投井死了、一个被打死,将军怪罪下来,他们全都有罪!
“赶快挖个洞把他埋了,就说没看到。”
于是十几个人便七手八脚地把亦谦埋在假山后的花园里。
这一天,就是史上有名的“庚子之乱”,八国联军攻打北京城,慈禧太后仓皇逃出,各国豺狼烧杀掳掠,抢尽中国的珍宝、破坏北京的建设,还使生灵涂炭,是中国近代史上最悲惨的遭遇之一。
第六章
纪萱下到井里之后,按照阿玛交代的话,往井壁上一片木板撞去,立刻跌入一条地道。
地道的水全涌出之后,上面的土石开始崩落,她急忙手脚并用的摸索着前进。
直到精疲力竭才摸到那个铁盖子,向上一推,盖子开了。
于是她来到地窖之中。
地窖颇大,奇怪的是里头并不显得黑暗。
她抬起仍在滴水的头往上看,原来假山上面的邀月台是地窖的通风口及采光处。
墙边有座像衣柜的东西,她走过去拉开看,里头有许多衣服,男女都有。
她发着抖,迅速换下身上的湿衣服。井水很冷,冻得她嘴唇发紫;而刚才惊险的遭遇,也让她惊魂未定。
那些洋鬼子为什么敢大胆闯入王府?他们想做什么?
亦谦是不是安全?
才想着,全身抖起一阵冷颤,浓浓的不安袭上心来……
“不会的,我还活着,所以你也要活着,不可以有任何损伤!”像是祈祷,又像是自我安慰,她低喃着。
这地窖很安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她伸手摸墙,发现是大理石砌成的,想必这么好的材质是为了保护那一大柜子的宝物。
万一情况不行,亦谦应该也会来这里吧?
等了又等,外头的天色暗了,地窖内伸手不见五指,为什么亦谦还不出现?
难道阿玛去世那天的情形又要重现?
不会不会!她猛然摇头,绝不会的,亦谦绝不会……放下她不管!
她蜷缩成团,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靠着墙壁。
入夜的寒气顺着湿发爬上她全身,她开始发抖。
“亦谦一定会来接我,一定会,他只是有事耽搁……还是他受伤了?”她跳起来,心乱如麻的急急摸向阶梯,往上走,来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