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在这里?!”
尽管力持镇定,她的声音仍听得出抖意。不过,心飒顾不了面子,见谌烽站在这里,四年前那个恐怖经验倏然回到她脑海,她慌乱地看着他冷肃严峻的脸,然后,盈了些许水意的眸子,向下瞟了他的手一眼。
“你走开。”她说,害怕地又瞄了他的手。他……不会是要推她下去吧?
“我站这儿并没碍着你。”
“不管。你走开!”
“你又想逃避?”不解心飒执拗的反应从何而来,谌烽真的发火了。
“我才没有。”她会乖乖的跳,前提是……他不推人。“只要你离开,不要站在我背后,我马上跳。”
赶他走?谌烽的回复,是以更坚定的态度站在她跟前。
“可恶!”眼眶里的水意快崩决落下,心飒吸吸鼻子,然后,脚一跨,想从谌烽旁边闪人。
结果,她往右他便往左,她往左他就右移堵人,跳台虽然比跳板宽敞许多倍,但惧高的心飒深怕一个不小心会从十公尺高坠下,因此,她无奈地止住步伐,可怜兮兮地望着满脸写着狠意的谌烽。
“你真是……”她幼稚的行为,让谌烽有股掐人的冲动。
“不要!”不要推她下水!
皱眉瞪着谌烽蠢蠢欲动的手,她心中的惧意涨到最高点。
“你──”
他的手扬起,想按住急欲潜逃的心飒,阻止她这种无理的反应。
“不!不要!”她低喊,然后,向前死巴住他的腰,绝对绝对不让四年前的恐怖经验重演。
“……”
柔软的女体倏然扑上他,低头看着双手紧揪他腰际、身体颤颤发抖的心飒,谌烽的冷悍面孔难得浮现了罪恶表情。
第四章
他,做错了什么?
自七月相识,心飒给他的感觉──敏捷、坚强、大方、顽皮中又带了点优雅,小女孩一向是充满朝气及活泼的,从未曾这样,一副被逼得近乎要崩溃的模样。
“不要什么?”
叹了一口气,谌烽怀疑地问。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太严厉,除了押跷了多次练习的心飒上跳台,请她认真跳水外,他并未对她做出其它恐怖的惩处,不是吗?
但是,活泼坚强的小女孩露出了罕见的惧意,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要紧张。”拍拍小女孩脆弱的肩,谌烽犹豫了一下,将心飒拥入胸膛,低声安抚她:“我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今天身体真有不适,就回去休息吧。”
“是吗?”
心飒仰起头,不肯相信。
“我说是就是。”
她眼眶里的隐隐水意,和装出来的一脸坚强成强烈对比。谌烽望着她,一股陌生的怜惜情绪忽地窜上心间。“不过,下次不准再请假。”
压下不该有的情绪,谌烽平稳着声音如此说。他坚持,愈是顶尖的运动好手,愈是需要严格的磨练。
“……我本来要跳的。”
他的宽宏令心飒不适应。在他魔鬼级的严厉督导下,被操了两个礼拜,她太明白眼前这名被誉为跳水史上难得一见的天才,对学生的要求有多严格。
“如果不是你想推我下水,我也不会临阵脱逃。”
瘪瘪嘴,心飒低头看看自己死揪着他腰间的手,为两人如此亲近的距离感到脸红,想放开,又怕他会推她;不放开,又觉得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都是你!”她指责他,很是懊恼。
“我没有要推你下跳台。”多危险的行为。谌烽的眉深深蹙起,小女孩哪来这种可怕的推想?
“哼哼。”没有?鬼才相信。
提到这个,想起恐怖的往事,心飒可火了,她掐掐谌烽劲瘦结实的腰,可爱的鼻子喷着气,她踮起足尖,狠瞪谌烽,提高音量道:“你们这些严格的教练肚子里藏着什么鬼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你们以为,只要轻轻一推,我们这些跳水选手就能克服心理障碍,从此像飞天的超人无惧无怕,对不对?对不对?”
“呃……”
小女孩仰起的脸靠他好近好近,她清亮的明眸漾着火般的朝气,她暖热甜沁的气息与他的交融,她娇软的胸脯正贴住他,心飒不经意的动作,意外袭扰了谌烽铁铸般的躯体……
在他二十三年的生命中,除了前七年跟普通小孩一样成长,其余的岁月,他的精力全部贯注于跳水训练。
与异性相处的机会不是说没有,队上的女队友、与他合拍广告的女明星、赞助厂商的美丽千金女……很多女孩子曾向他表达爱慕之意,但是,他生活的重心在跳水,对那些粉调的恋情,他没兴趣;而对那些偶尔奉上的露水艳遇,基于洁癖,他也统统拒绝。
第一次,这是谌烽第一次对一个异性如此有反应。
“我没有……”一向以严肃为基调的表情,如今渗进了隐隐的浅红,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没有才怪。你刚刚──”
“余心飒!你在做什么?!”
她不平的辩驳,被唐教练喝断。
原来,他们俩的情况太诡异,十米台后的楼梯,早杵了许多好奇的学生,唐教练则突破重重阻碍,刚从那堆学生挤过来。“你、你们……”
见了他们暧昧的姿势,唐教练倒不知该如何骂人了。
“啊……”
至此,心飒才发现他们有多少的观众。
从谌烽的肩头望过去,她看见语无伦次的唐教练,同班的御玲、中伟,甚至还有三年级的包学姐、沈学长……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发现自己几乎是攀在谌烽身上,心飒吃了一惊,她倏然往后一退,想要以行动解除众人眼中的问号。
只是,她忘了自己正站在跳台的边缘。
她一退,右脚踩空的那一刹那,才惊觉到自己将要从可怕的十公尺高坠下。
“不要!”
她尖叫,为历史又要重演恐惧到极点。
幸好谌烽运动神经灵敏,心飒放声大叫前,他早察觉不对劲,刚硬的铁臂在千钧一发之际迅速揽住惊惧的俏人儿,他拥住她,往他的方向撤,将两人带到安全范围内。
“呜……哇……”惊魂未定的心飒终于放声大哭。
“都是你……呜……都是你……”
她怨他,颤抖的身躯却偎进他宽厚的胸膛,久久不敢退开。
“没事了,别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再差一点……”想到差点重蹈坠台的经历,娇小的身躯颤抖得更厉害。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谌烽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哭得像泪娃儿的小女孩。
“我不信……”
清亮的眸子遍漫水意,她抬头望他,又脆弱又美丽。
“放心,我不会。”谌烽轻声保证。
“真的不会。”
凝视着她,拥着她,有生以来,谌烽头一遭尝到了何谓心疼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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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心飒国中时被启蒙教练狠狠推下跳台过。
更可怜的是,她被人推的经验不止一次。
听说她有轻微的惧高症;那一年,她初升国三,经过扎实的陆上训练,以及三米板的基础练跳后,他们跳水组终于要挑战十公尺高台。
这一群学生虽然都是从国中才开始练跳水,但初生之犊什么都不怕,尤其带他们的刘教练一向火爆,在凶狠教练的栽培下,学生们一个个勇敢跳下水,只除了……心飒。
小女孩惧高的症状一发作,谁也拿她没办法。
在心飒战战兢兢、脚跟发软地呆愣跳台超过三分钟后,火爆刘教练很不爽地冲上跳台,他吼她,他骂她,然后,在心飒依旧固执地不肯下水后,气得大手一挥──直接从背后推她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