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术没有说话,眉一挑,让门外的连婧婕心拧了一下。
何晴蕾积极地继续说:“事情发生时我们处理得宜,所有缺口都立刻补齐,该付的帐款我们都即时付了,没有损害公司信誉的事发生。”
德术点了一下头。“你处理得很好,辛苦你了。”
听到德术的肯定,何晴蕾微微一笑,随即声音一低。“只是……月底结算报表后,公司除了损失一千万美金,还有临时换票加计利息、给厂商的折扣优惠、银行利息损失等,合计将近损失一百万美金。”
何晴蕾字字分明地说着,连婧婕越听心越沉。
母亲现在算是如愿以偿达成她多年的愿望,而自己不顾一切选择了真爱,没有依约远走南非,却得留下来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
德术听完何晴蕾的报告后说:“好,我知道了。”
“德少有什么打算吗?”
“钱的问题事小,公司管理方面才是重点。”
“是!我也是这样想。”何晴蕾顺着德术的话说着。
连婧婕难过地听着,这句“公司管理”分明是对着自己说的。
“小蕾,你在公司很久了,以后多帮我看着点吧!我时常出差,可以作主的事情你就自己决定。”
德术分得很清楚,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何晴蕾是公事上的得力助手,连婧婕是“私事”。
“谢谢德少!”
何晴蕾开心地答应,连婧婕从话中听到了她的骄傲。她知道何晴蕾再度受到德术的重视和信任,对照自己的背叛,何晴蕾又多接近了德术一步。
冷不防连婧婕听到一声斥暍。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往门内一看,德术和何晴蕾正看着她,她此刻觉得自己好像他们世界之外的人。“没什么,原本想……现在没事了,我走了。”
连婧婕看看手上多余的餐盒,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德术喊住她。“你拿什么东西?”
“没什么,这不重要。”
“这里是我的公司,东西重不重要,不是你能决定的!”德术不留情面的话,让连婧婕看见何晴蕾胜利的表情。
“东西留下,你可以离开了!下次要进公司,先跟楼下警卫通报。”
他现在几乎把她当成贼,她揪着心缓缓将手上的提袋放下,步出了公司。
德术的心情大受影响,他挥手对何晴蕾说:“你也出去吧!我想静一下,有电话不要接进来。”
“好的,我知道了。”何晴蕾挂着笑容离开。她要自己慢慢来,不用急,照这样下去,德少一定是自己的!
德术关上办公室的门,靠在沙发上。
他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连婧婕无疑狠狠伤了他的心、狠狠毁去他的信任,让他原本坚持相信的爱变成笑柄,自己的付出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
但是,为什么事发后她不立刻离开?为什么她看见何晴蕾做的事时还会难受?如果她真的利用自己盗用公款,又为何在乎别的女人跟他亲密?
还有,为什么……自己竟仍想要她?
想到这里,德术难受不已。连婧婕已经深深在他心中种下了爱情种子,为什么要在它发芽茁壮时,亲手摧毁它?
她仍留在我身边,是忏悔、还是爱我?还是继续演戏,好让我再度相信,然后再捞一票?
德术理不清思绪,商场上他精明一世,为何感情世界却混乱不已?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与她划清界限,不再让她接触任何公司的事。
但是公事之外,她还是属于我!她必须为她所做的付出代价!我要她一辈子偿还!
德术分不清自己这样做是报复,还是另有其他理由。
他吐了一口气,起身回到办公桌,看见放在茶几上的提袋,顺手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盒整齐的寿司,还有一壶自己最爱的日式玄米茶。
第八章
离开了德术的公司,连婧婕一个人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万般无奈,却又不知该找谁说。自己没有依约赴南非与母亲及妹妹会面,她们似乎已经与自己划清界限,也为了躲避德家的追查,她已经无法与她们联系。
现在自己里外不是人,失去了一切,她心中除了落寞,更没有了方向。
走着走着,迎面来了一个人,用法语向她问好。“嗨,婧婕!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连婧婕抬头一看,竟然是朗沙。“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很讶异。
“我来谈生意啊!原来你回台湾了,我在法国一直找不到你!”朗沙开怀地说着。
连婧婕发现他与以前富家公子哥的形象好像不太一样。“你找我?”
“是啊,我还找到你店里去了!结果发现店里都没人,我纳闷得很,原来你回台湾了,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
自己回台湾的理由现在已经走样,她不想多谈。“没什么,临时回来的。抱歉没有通知你们这些重要顾客。找我有什么事?”
朗沙看着连婧婕,脸上浮出笑容。“找你帮忙谈生意啊!我的中文很差,但是来台湾接洽业务,所以一直想找你帮忙。”
“来台湾谈生意?”她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朗沙。
印象中,他是一个好逸恶劳的富家少爷,不要说到国外谈生意,连自己家里帮他开的礼品店都经营得有一搭没一搭。要不是他家境富裕,不然像他这样的生活方式,应该一辈子没啥出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看着连婧婕惊讶的表情,朗沙直截了当地说。
当场被看破心思的连婧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用不好意思。”朗沙吐了一口气。“不久前,我父亲突然因病过世了。”
“真的吗?怎么这么突然?”
“他是肝病去世的。他在世的时候,整天忙着事业,我却游手好闲,身为家里唯一的儿子,我却没有一天过得正经,直到他过世的那一天,都还在担心我。”朗沙相当落寞,眼中满是愧疚。
“父亲因为操劳过度住院,我才猛然惊醒,自己以往多荒唐。我在父亲病床前发誓,一定发愤图强,不再让他失望。”
连婧婕看见朗沙确实两眼有神,说话精神抖擞。
“朗沙,我真的很高兴你成熟了。”她由衷地说。
“自从父亲过世后,我继承家业,有好一段时间处理不来,叔叔阿姨们都在等着看好戏。”
“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想分一杯羹?不过我才不会让他们得逞。这段时间我告诉自己,无论再辛苦,也不能让在天上的父亲失望。”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她感动地说。
“工作上的辛苦我不怕,只是……”
“只是什么?”
“忙了一天,夜深入静时没人可以说话;工作上有瓶颈时,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以商量,孤军奋斗的感觉才是最辛苦的。”
“嗯,我了解。”连婧婕点点头。
“这趟我来台湾,是要跟故宫谈合作案。最近因为许多华人电影卖座,很多欧美民众对中国文化产生很大兴趣。故宫收藏很多完善的中国古代珍品,我打算取得授权,引进一些仿制品或纪念礼品。”
“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听完朗沙的话,连婧婕真心替他高兴。
“你好吗?来之前我本来一直想找你,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你。”
“我……”她怎会过得好?连婧婕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遇到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