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观察了一会儿,看见他举起手凑到脸颊边,很像在擦眼泪。
她就这么看着那只大手举起,又放下,举起,又放下。
他真的哭了?陶憩心里有说不出的疼,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想好好地安慰他,别让他再独自哭泣。
就算要哭,也让她陪他一起哭!
“天佑!”她不顾一切推开门,快步走进去。“你不要再难过了!我愿意──咦?”陶憩瞠大眼,缓下脚步,看着转身面对她的人,一脸迷惑。
这是怎么回事?
“陶憩?”听到她的声音,苗天佑转过皮椅,口齿不清地喊道。
他并没有在哭──完全没有!整张脸上找不到一滴水珠,也没有什么哀伤的神情,只有双颊和瞪大的双眼一样鼓胀,还缓缓蠕动,像在咀嚼什么东西。
那是!陶憩狐疑地拧起秀眉。
“这个啊?你要不要吃吃看?红豆大福很好吃喔!”苗天佑笑着,咧开塞得鼓鼓的嘴。
红豆大福?陶憩张大嘴,低头往下望。
他的手中握着一个咬了几口的白胖大福,里头饱饱的红豆馅正在对她开口笑。而他的膝盖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纸盒,里头原本装满红豆大福,不过现在已经少了一大半。
“来吧!不要客气,尝一个看看。”苗天佑亲切地从盒里取出一个红豆大福,不由分说地塞给她。
“这间店的日式点心甜而不腻,真的很好吃。我筹划了一下午,打算在信义计划区开一间和果子店。”他兴奋地指指桌上拟好的企划书,一提起开店,他就精神抖擞。
“……”瞪着手心里沉甸甸、软趴趴的雪白大福,陶憩沉默无语。原来刚才他不是在哭,而是在吃红豆大福?
“你……不是因为难过,所以躲在办公室里吗?”
“我为什么要难过?”苗天佑纳闷地问。
“因为许多店被人泼油漆呀。”
“喔!我已经拜托岩镐帮我揪出嫌犯,我信得过他,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反正有些店面也该整修了,正好趁机会装潢,也算因祸得福啦。”
他想得很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痛哭埋怨也于事无补,只是平白浪费时间,还不如吃吃点心,规划一下新店的筹备计划。
“你……”亏她一直挂心他,整个下午心神不宁,什么事都无法做!结果他大少爷可好,居然像只缩头乌龟躲在办公室里吃他的红豆大福?!
这浑蛋……
陶憩垂下头,右手紧捏着大福,气得浑身不断颤抖。他可知道她这一个下午有多担心?
“陶憩,你怎么了?”苗天佑狐疑地歪头瞧她。她怎么一直看着红豆大福?
“一个不够吃对不对?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他非常大方地将剩余的大福往前一递。“呐,你爱吃多少就拿多少。”
“吃──吃你的头啦!”陶憩用力将手中的大福朝他脸上扔去,旋即气嘟嘟地转身往外跑。
为什么她要为这种没神经的人担心?真是白费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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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憩!陶憩!”
苗天佑脸颊上印着一团可笑的白粉印子,猛追前头快步行走的女子。
“走开!”陶憩头也不回,走得更急更快。
“陶憩!”苗天佑一路小跑步,终于追上她。他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继续往前走。
陶憩扭开头,还不想跟他说话。
苗天佑绕到她面前,她又往另一个方向躲开,他再绕,她又躲,最后他不得不用两手固定住她的小脑袋,逼她正视他的眼睛。
“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什么呢?”他真的不明白耶,她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无聊!”陶憩略带哽咽地低声咕哝:“你根本不在乎店面被人泼漆,亏我还那么为你担心,不敢下班回家,一直守着办公室,就怕没人安慰你。结果你竟然躲在里头吃东西?!”亏她在外头为他担忧,她真是鸡婆!
“你真的这么关心我?”苗天佑一听,不禁乐了起来。
“算我多事啦!”呜……
“别这样嘛!陶憩,知道你这么关心我,我好高兴。”
“哼!”想到自己的担心简直像白痴,她还没消气呢!
“好女孩,别生气了。”见她嘟着红唇,依然面有薄嗔,苗天佑按住她的肩,柔声轻哄。
“不然我们重新来一次,我保证这回一定躲在办公室里哭,让你好好安慰,你说好不好?”只要她别生气,他什么都愿意做!
“谁要你再回去哭呀?花猫一只。”看见他脸上被大福印上的白粉印子,陶憩噗哧笑了出来,随手替他擦干净。
“那你是原谅我了?”苗天佑微闭着眼,享受她滑嫩小手在脸上拂动的感觉,一面趁机讨饶。
“嗯。”气消了之后,陶憩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认真说起来,你根本没做错什么,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只是刚才一直绷着心为他担忧,后来却发现事实与猜测相去太远,两极化的情绪起伏才让她一时失控。其实他能坚强面对危机,她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知道你关心我,我真的比什么都高兴。”他伸伸懒腰,问道:“既然不生气了,那么肚子饿了没?”她不饿,他可饿了。
从中午到现在只吃了几个红豆大福,再加上刚才追她耗费不少气力,现在他只想好好大吃一顿。
“唔,好像饿了。”陶憩摸摸自己的胃,里头有小人儿在跳舞,还咕噜噜地搅弄她的肠胃。
“我知道有间店的牛肉面不错,要不要去嗜嗜?”
“好啊。”陶憩立即点头。
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就算感情不可能有结果,她还是喜欢他。单纯地在一起谈谈天、吃吃美食,她也感到满足了。
不过仔细想想,她好像还满倒楣的,第一次谈恋爱,就遇上那个只会利用她的浑蛋;第二次喜欢上一个人,对方却是同性恋。
唉,她的爱情路真坎坷!
第七章
“唉,烦恼啊!”
苗天佑抱着头,像只受困的猛虎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时停下脚步猛摇头,然后又继续兜圈子。
“你怎么啦?”陶憩买了冷饮替他送进来,却看到他在里头摇头晃脑,嘴里不知道在念什么,还以为他“起乩”了。
“泼漆的案子不是已经破了,你还在烦恼什么?”陶憩将冷饮放在他桌上,纳闷地转头问他。
他那位警官朋友果然很有本事,不到一个礼拜就揪出泼漆的那帮混混。
说起来,陶憩又不免感到愧疚,因为真要追究起来她才是始作俑者──那帮人正是在烧烤店浪费食物、被她训斥一顿的那些混混。
后来他们偷袭她反被苗天佑打了一顿,心有不甘,才伙同其他同伴在他的各间店面泼漆泄愤,现在全被逮捕起诉了。
“我烦恼的是别的事。”苗天佑抓起冷饮啜了一大口,哀怨地侧眸瞄瞄她。
突然,他的双眼睁大,像第一次看见陶憩那般,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审视她好几遍。
“我差点忘了──”他用惊奇的眼光盯着陶憩。“你也是女人!”
“你现在才发现吗?”陶憩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就算他只喜欢男人,也别不把她当女人嘛!
“陶憩,请你帮我一个忙,拜托拜托!”苗天佑双手合十高举过头,诚恳地请托,只差没下跪磕头。
“到底什么事?”很可疑喔!
“能不能请你陪我……”
“陪你?”陶憩防备地拧起了秀眉。他该不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