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徐母抓住机会,来劲说:“上礼拜你陈姨带她女儿过来,让你回去一趟,你竟然连个电话也不打回去!再上个星期,王伯请吃饭,你又有事忙了……明威,你都快三十了,你刘姨家儿子比你小几岁,都结婚生小孩了,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啊?!这是什么?好香哦!”听着苗头不对,徐明威转向那锅保温锅,转开话题说:“红枣排骨粥?正好!”抓了车钥匙,端起那锅排骨粥。
“什么叫‘正好’?你在干么?”
“我有点事要出去。”
“出去?”徐母皱眉。“又要干什么去了?我跟你说,今天晚上王伯伯给他表侄女接风,他表侄女刚从美国读完书回来,在‘湘园’,请我们也过去,你别又失礼了。”
“我有事。”
“哪回你不是说有事!这回可由不得你,明威。”
“我真的有事。”徐明威没借口硬找借口。“妈,平常我都有注意保持房子的整洁,你实在不必三两天就过来帮我收拾打扫。”
实在找不到像他这么“孝顺”的儿子,竟还给老妈钥匙,让她三不五时来“查勤”一下。
“好了,我得走了——”
“明威!”徐母叫住他。“妈跟你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有有。可是我真的有事——”
“什么事?你该不会又去找何家那个女孩吧?”
徐明威沉默不语。
徐母沉沉脸,有点气急败坏。“你又!明威,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何家那个女孩有任何牵扯,你怎么老是不听话!”
“我只是给她送个粥。”
“送什么粥!”徐母仍沉着脸。“以前她还在念书,她家那情况,看着怪可怜,给她送些什么吃的,妈也没吝啬过。但何家搬走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是小孩了,你还去找人家,像什么话!”
“她一个人,三餐不定时,多少该补一下。”好不容易才逮到她,三不五时不去视察一下怎么行!
“那是她的事!人家也不是小孩了,跟我们又无亲无故,还轮不到你去照顾,替她操心!”徐母不满。“明威,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该懂得分寸。何家那女孩跟我们不一样,少去招惹人家。找个正正经经的女孩,别给自己找麻烦。”
“妈,你别对她有偏见——”
“妈能对她有什么偏见?以前老何老是喝酒又好赌,把他老婆气跑,丢下她,老何不会照顾女儿,我不是也给他们送些东西,省得她挨饿冻着?”
“对啊,妈不会看着人家挨饿不管对吧?所以我给她送个粥也没什么。”徐明威嘻嘻笑着。
“你还当她十三四岁!现在外出吃食那么方便,你还怕她饿着了?”徐母却绷着脸。“你陈姨说,你跑去找李婶,打听何家搬到哪里……明威,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给她送粥。”徐明威仍是笑,笑容连口气都轻描淡写。
“然后呢?”
“然后?”他眨下眼,又笑起来。
然后她准赶他出门,他只好摸着鼻子回到研究室工作,或者腆着脸赖皮下去,就是赖着不走。
“这个,谢了!”他抬抬那锅粥,在他妈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之前,他挥个手,长腿一迈,赶紧跨出门。
“明威!”徐母追喊到门口。徐明威早一溜烟溜到楼下了,一下子就不见身影。
“这孩子!”满是懊恼。
不是何家那个女孩不好,她对那女孩也没什么偏见——或许有一点吧,可想想何家那情况,也是人之常情——但自己儿子的对象,当母亲的总是比较挑剔一点。可那么多的女孩他不挑,偏偏要去招惹何家那女孩,真是!
好不容易,儿子出国念书拿了博士回来,现在在某学术机构任研究人员,算是立了业,接下来就该成家了。但亲友介绍的那些乖巧、教养也好的女孩,他不是推就是躲,却跑去打听何家那女孩……
现在可好!徐母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也很多年没见过何家那女孩了,不知她变得怎么样。但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想起何家那女孩,徐母不禁摇头,眉结更松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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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看远看,怎么看,阳光下那栋怪胎似的公寓看起来,都有点陈旧。还没到公寓前,在公寓楼外给那些奇怪的一盆盆看起来像杂草的植物浇花的旺婶看见他,立即笑说:
“徐先生,你来了。”
“欸,是啊。”
旺婶瞄一眼他手上端的那保温锅,眨下眼,不劳他开口,便替他打开门,压低嗓子,暧昧说:
“已经来了三个了哟!”
“哦?”徐明威挑一下眉。
“昨天也来了。”旺婶加油添醋。
“哦?”徐明威又挑挑另一边的眉。
“不是我说,徐先生,你也该说说桃花,老是这样,太不象话了。前个礼拜,还有人找到二十八那里去,二十八跟我抱怨,我跟老旺也不好作人。”
“不好意思,我会说说她的。”徐明威煞有其事地致歉。
可说是这么说,她会听他的才怪。
“今天带的是什么?”旺婶又瞄那锅神秘的东西一眼。
徐明威笑笑。“红枣排骨粥。”
“红枣排骨啊!”旺婶点点头。“桃花老是嫌我炖的那些油腻……”顺便抱怨一下。“你听听,给她吃,她还嫌!”摇摇头。“这桃花没事嚷嚷什么减肥,说是怕胖。红枣排骨养颜美容又滋润,她会喜欢才对。不过,没煮得太油吧?”
“不会,挺清淡的。”那“刁蛮”的嘴挑剔些什么,他一清二楚。
“对了,顺便跟她说,这两天老旺有事,晚点再帮她修水龙头。”
“好。”徐明威眯眼又一笑,转身上楼去。
上了楼,他拍拍门,说:“喂,谁来开门一下。”
有个男的来应门。
“谢了。”客厅里还坐了两个,互相对峙着,看见他,一致同仇敌忾地盯紧他,目光发狠,对他敌视。
旺婶已经先跟他通风报信,所以他也不惊讶,视若无睹,径自进去。
“喂!要照排队!”开门的那个马上发急,急急提醒。
徐明威冲那人笑一下,有听没进,我行我素的,径自开了房间的门走进去。
客厅中三个男人我看你你看我的,愤愤说:“嘿!他怎么可以插队!”
“就是啊!”
“每次都这样!”
刚刚还跟敌人一样互相对峙,这会却同仇敌忾起来。
但除了嘴巴嚷嚷,三个人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干瞪眼地看着徐明威大摇大摆的进去,然后发发牢骚。
眼看着十分二十分地过去,过了半个多小时,开门的那个男人坐不住了。照排队的话,他应该是序号第一的,却被徐明威硬生生地插了进去。
“怎么还没出来?”他伸长脖子焦急地探了又探。
“对啊!怎么那么久?”另个男人也坐不住了。
“莫非……”又另外那个疑心顿起。
三人我看你你看我,互相对视一会,心里都转着同样的念头——
“啊!”齐叫了一声,倏然站起来。
他们俩要是……那还得了!
先前开门的那个急忙奔过去,另两个人也跟在他后头冲过去。
“喂!喂!”一边嚷嚷喊叫着。
刚握起拳头要敲门,房门忽然打开,露出徐明威一张臭脸来。
“吵什么吵?”口气也臭。
那男的立刻软骨陪笑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