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小妹不相信。
“就像那个啊,念书的时候,总是会碰到一个特别凶的老师,虽然被教导的时候感觉很不愉快,但是之后回想起来,会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学到东西。那个主任虽然会骂人,但是的确具备领导能力;有事去请教他时,他也都会指导,对工作上来讲,真的很有帮助,他就是这样的主管。”
“不管怎么说,这种上司还是讨厌。”小妹做出结论。
包好便当的两人付帐之后要离开,那个女性职员发现了也在等着结帐的夏临君,不觉露出尴尬的笑容。夏临君愣住,明白对方认出她是同公司的人,只好僵硬地点头微笑,然后双方都很有默契地移开视线。
带着便当回到公司,她一边快速地吃着午餐,一边翻着那份已经算是迟交的会议记录。
曾浅日昨天说今天下班前就会跟她要,可是偏偏这两天工作比平常忙,她只能在家里整理,不会的地方本来是要请教前辈同事的,但是她整个早上都在处理曾浅日丢给她的工作,根本挪不出时间。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才刚要去找进公司时一直带她的大姐,结果没想到原来人家今天请假没来上班,她居然忙到完全没发现。
中午办公室里没什么人,总是要找到人问啊。
听见座椅拉动的声响,隔壁的曾浅日带着午餐回来了。他今天也是在办公室里吃。
察觉到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他只是斜斜地瞧她一眼,结果被他发现她还抱着那份报告,她就是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轻视和看好戏的意味。
“你今天又吃臭便当。”
“什么?”她瞠目。
他说完话便坐下,身影隐没在隔板之后,根本不理她。
她喜欢吃鱼不行啊?!干嘛老是讲这种让人没有食欲的话!她死瞪着隔板,最好瞪穿一个洞射死他。
早知道他中午会在,她就不买便当回来,而选择去咖啡店了……
望着桌面上未完成的报告,她无力地放下筷子。
太过于专业的东西,就算能够在网路上找到答案,她也还是要询问做确认才行。那些缩写、符号、数字,有没有人可以教教她?只要教一下,告诉她那是什么就好啊……不知何故,她忽然想到刚才在便当店里那两个小姐的对话。
说起来,以前在学校数研社做问题,自己不懂的地方都是问其他的学长姐,好像几乎不曾请教过曾浅日。因为她原本就对那个社团没兴趣了,他还老是要她回答问题,不会的话还要听他嘲讽,只想躲他躲得远远的,哪会想问他问题。
现在,刚进公司时带她的人是部门里的一位大姐,由于她当助理还算有经验,并没有太辛苦,工作就上轨道。在曾浅日出现之前,她不会的事情都是请教别的前辈同事,在她知道主任就是曾浅日之后,非到必要,当然绝不会想要找他。
虽然常常接下他扔过来的工作,就因为是那种助理程度的公事,请教任何人都可以,所以其实去问他的机会好像几乎没有。
就算再怎么努力回想,也都只有把工作做好交给他后,他皱眉头说可恶话的画面。
连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恩议。她缓慢地转过头瞅住那块浅蓝色的隔板。
对面就有个可以帮她解答的人,如果只是一下下的话她还可以忍耐……她深深考虑着,虽然只是几分钟,却像是挣扎了几小时,最后还是把着破釜沉舟的心情,不容许后悔或退缩,她拔身站起。
“主——”勇气到了嘴边瞬间化为泄气,在他转过脸看她之际,她的身体仿佛起了排斥反应,反射性地立刻又缩回头。
她甚至没把视线正对着他的脸,结果瞄到他的午餐是三明治。
一定是在对面那家咖啡店买的吧……转回身面对着自己的桌子,她都想呻吟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脏跳得很急。她莫名其妙地想着,原来勇士在面对魔王的时候心跳还是会加速的。
“你在玩打地鼠吗?”
高音的男声从隔壁飘进耳里,夏临君红着脸,道:
“我才没有玩。”
“那你干嘛?”
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不过她几乎可以想像他皱起眉头的表情。
……不管了,就算被他贬低或讽刺也是很平常的,那样的确非常讨厌,但又不会死。闭了闭眼,她捏着手里的报告,启唇道:
“我问你喔……现金流量是怎么计算的?”
“你是在问我问题吗?”
“是、是啊。”她扭捏地盯着自己的桌面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吗?
“你还真有礼貌。”
凉薄的话语刺在她头上,她好像流了满脸鲜血般胀红颊。手掌一撑桌,她瞬间用力地站起来,大步离开座位走到他面前。
“请问主任!现金流量是如何计算的?”带着逞强的意思,她咬牙切齿地提出问题。
他抬眼望她,放下手里的三明治。道:
“你开会的时候睡着了吗?”
他明明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盯着她,居然还这样说!她吸口气,道:
“开会的时候,现金流量的计算这部分,刚好录音笔没电了,所以我没记录到。”
他没有再问,回道:
“现金流量,等于当期净利加上非现金费用,加上税后利息费用,再减去固定成本投资以及营运成本的增加。”
得到答案,她马上翻开手里的文件,用笔简写,将资料做记号,等会儿加进去整理。没想到这么容易,她欣喜之余又问:
“那RBC是什么意思?”
他睇她一眼,缓慢启唇道:
“RBC,风险基础资本额,就是指保险业经营风险所需之约当金额。”
“嗯。”她在文件空白的地方写着。
“……在‘保险业资本适足性管理办法’里有规范,寿险业所面临的风险是资产风险、保险风险、利率风险和其它风险;产险业的话,则为资产风险、信用风险、核保风险、资产负债配置风险及其它风险……”
他怎么还没说完?她忍不住打断道:
“主任,我只是问你那个缩写的定义。”方便她整理报告就好。
他瞥着她,说道:
“如果你不能理解内容的话,问了很快就会忘记了。”顿了顿,又道:“还是说,你原本就打算只要能够弄好我要的会议记录交差而已?”
本来就是那样啊。
“工作完成就好了,不是吗?”虽然目的被拆穿,她仍旧理直气壮地反问。
他瞅住她。
被那样注视的感觉很怪异,夏临君不会解释,但绝非舒服的感觉就是了。
半晌,他忽然站起身。没料到他要离开位子,她还不小心退了一步。
“你吃完饭了吗?”他问。
“呃?嗯。”她点头。
“拿着文件跟我来。”他走向小会议室。
“咦!”她一头雾水。“要做什么?”不会是开会吧?
他侧首,对她说道:
“特训。”
闻言,她愣住好久,才反应过来。
“……啊?”
第四章
倘若时光能够倒流的话,夏临君希望回到自己觉得只要忍耐一下又不会死而决定开口问曾浅日问题的那一秒。
这个男人不会让她好过的,她为什么会那么天真呢?
那天中午被叫去会议室,曾浅日要她把无法处理的地方指出,当然他也一一为她讲解;只是,他另外要她拿出纸笔,要她将他说的每个字都记下。
在这个只要敲敲键盘就会跑出字的时代,他居然要求她只能用手写。太久没动笔写那么多字,她抄得手快断掉。由于惯用电脑,有些字还忘记怎么写,结果被他白眼好几次。午休时间结束时,才弄好四分之一,剩下的,他竟要她下班时间留下来做完,结果她被强迫跟曾浅日单挑奋战,直到报告里的问题全部解决,已经是晚上九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