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这种样子,不痛不痒,也不晓得她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火野刚瞪着她轻垂的白额,气恼自己的情绪波动为什么会如此大?
生了一场病,把许多公事都搁下了,她一方面要照顾他,另一方面还要负责居中联络,将事情分出缓急,把从几个事务所中所收到的电子档案先行整理过,知道他看日文吸收的速度最快,她会以日文细心地标出该注意的细节部分,记下几项要点,让他很快就能抓到重心,顺利处理。
她一直是个很尽责的秘书,是他得力的助手,特别是公私之间分得极清楚,然而,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才教他那抹莫名其妙泛涌出来的不甘心越扩越大,大到他不得不一再分析。
“没想到,余秘书对泡小酒馆也有兴趣?”
他慢条斯理地踱近,在面对两人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跷起二郎腿。
余文靖没开口,倒是一旁的执行长抢着帮她解释。“刚才闲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余秘书来巴黎这么多次,竟然没光顾过任何一家小酒馆,这实在太可惜了。罗浮宫附近和巴士底区一带有几家真的很有格调,东西美味,音乐也好,我和酒馆老板也挺熟的,正想问余秘书晚上要不要过去体验一下?”
约她!
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他的面约起他的……他的……
他的什么?
火野刚的薄唇死死抿着,麦色脸庞泛开黑气。
她只是他的余秘书,如同他仅仅是她的大老板,若硬要指出其他的关联,只不过是两人上过床,发生过亲密行为,以现代观点来看,在这个性开放又自主的社会里,实在不算什么,不是吗?
既然他和她之间除主雇关系外,其他的一点儿也不重要,那她的私人社交生活,他根本就没权力干涉,是吧?
不知怎么,他很讨厌刚刚归结出来的想法。
撇撇唇,他浓眉微挑。“我想余秘书可能没什么时间,我那边还有两封从上海传送过来的电子邮件,附加了几个中文档案,需要她拨个时间帮我看看。没办法,我中文程度不好,学了几年还是不太行。”
“老板的母亲不是台湾人吗?”执行长问得小心翼翼。
“是啊,不过平常我们都以日文交谈。”他两手一摊,看向沉默不语的余文靖。“所以少了余秘书,我今晚就惨了,什么事也不用做。”
尽管他语气说得像是多么替人感到惋惜,但听进余文靖的耳朵里,实在是刺耳得很哪。
说谎都不打草稿!大咧咧的对着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吃定她绝对不会拆他后台、扯他马脚吗?脸皮厚成这样,三寸钉也打不进去了。
他中文程度哪里不好?明明听得懂啊!
而且他不仅听得懂中文,如果脾气一来,他不会在人前失控,却习惯把自己关在房里,然后接下来就能听见一拖拉库精彩的“台骂”狂飙而出、力透门屝。
秀白的手指暗暗捏紧杯耳,她骂不出口,只好努力腹诽。
“余秘书,今天晚上看来又要占用一些你的时间了。”火野刚笑笑地说。
他深沉的目光让她左胸轻骚,觉得他话中似乎带着别种意味。
粉颊难以克制地发烫,脑海中迅速闪过好几幕与男人交缠激吻的画面,害她瞬间口干舌燥起来。
她熟悉他的气味、他的体温、他拥抱的力量,光凭想象,便如身在其境……啊!哇啊~~停停停!她在干什么啊?老天~~她简直就像个欲求不满的大色女,大白天的,怎么会转到那上头去?!
一口气把半杯茶喝个精光,她强自镇定地放下杯盘,沉静道:“老板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吃人家的头路啊,有她置喙的余地吗?
火野刚薄唇又是一扯,隐约有些“小人得志”的影子,但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面前那张心脸忽然转向在场的另一名男子。
“执行长,很谢谢你的邀请,你说的那几家小酒馆好像很有意思,我一定会找时间和你去体验一下下的。”
“真的吗?那就一言为定喽!我还可以多约几个朋友,我那些朋友啊,好几个都对东方美女有莫名的狂热,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别人开心,他大老板可很难开心了!
火野刚忍住差些飙出口的脏话,不怒反笑。“好啊,多认识朋友是好事,到时候别忘了顺便通知我,让我也跟去见识见识。”
啊?!被吓到的执行长怔怔地瞪大眼。大老板真要跟去,那还有得玩吗?
八成是嫌气氛还不够诡谲,余文靖“见义勇为”道:“执行长的朋友是对东方美女有莫名的狂热,老板去可能不太适合吧?”他这个东方冷僻男去干么?卖锉冰啊?
室内温度如滑雪般往下疾冲,窗外明明阳光普照,里头却冷得让人吱吱叫。
好冷~~真是冷啊~~
“呃……呵呵……老板想去,那、那当然没问题,大家作个朋友嘛,没什么不适合的……啊啦啦~~突然给他想起来了,我有一通国际电话要回复,哎啊,差点忘记,你们聊、继续聊、用力聊,不用理我,呵呵……”执行长逃得好快,三秒钟后,现场只剩下火野刚和他的余秘书。
大眼瞪小眼,打算瞪到天荒地老似的,谁也没想开口。
胸中堵着一大口闷气,火野刚恨得牙痒痒,鹰眼迸出的光极具杀伤力,瞪得面前的小女人终于垂下小脸。
哼哼哼!怕了吧?知道他在不爽了吧?很好,知道怕就好——咦?她、她、她……想干什么?!
他浓眉飞扬,呆呆地瞅着她从窄腰外套的小口袋里掏出一物,优雅地起身,绕过玻璃桌走了过来。
“你——”
“别动。”出手好快,用了一招九阴白骨爪先压住他的头顶,跟着把迷你耳温器贴入他耳中。
火野刚一愣,还来不及拨开她的手,耳温器突然“叮叮”两响,已测到体温。
余文靖瞄了眼上头显示的温度,淡淡颔针。“没发烧了。很好。”将数据归零,重新把耳温器收进口袋里。
她刚转身要走,一只大手蓦然间扣住她的细腕。
心脏一震,她回首与他深幽的黑瞳对个正着,虽没说话,但她眸光已透出询问。
这里可是事务所哪,他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念头吧?心脸蓦地酡红,毛细孔瞬间变得万分敏感,强烈感觉到他抓握着她的地方,缓缓漫出高热,带着点儿诡异的刺疼感。
“我发现……你真的很关心我。”他眼神很怪,嘴角像是在笑。
余文靖呼吸微紧。
“你是老板,老板的健康是员工的福气。”
“是这样吗?那句话应该是另一种说法吧?唔……好像是‘老公的健康是太太的福气’,不是吗?”瞳底星火窜跳。
她有些恼他了,读不出此刻那张峻脸的表情,才试着想挣开他的掌握,一股力量就不由分说地把她倒扯回去。
轻呼一声,她不太雅观地跌坐在他大腿上,及膝的裙子掀起一大片,露出雪嫩嫩的大腿。
“你干什么?!让我起来——唔唔……”惊愕的抗议声被男人凑上的热唇给融蚀消磨了。
强而有力的臂膀环住她,将她禁锢着,他的吻来势汹汹,任凭她如何闪躲,四片唇瓣依然密密紧贴。
他灼人的气息一下下喷在她脸上,煨热她的肌肤,也渐渐煨热她的心口。一旦软弱,所有的原则开始被弃守了,就变得很难再去坚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