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快开始了。”对于郝蔓荻的这番好意,韦皓天铭记在心,同时好奇她心里头是怎么想的,真是如她说的那样,一点都无所谓?
他们两个人一直在玩捉迷藏游戏,你猜我、我猜你,没人肯讲实话。如果他们都喜欢这个游戏倒还无所谓,问题是他们都倦了,却又不知道如何走出这座迷宫,只能关在里面一直徘徊。
比赛即将开始,驯狗师们一一将今日参赛的赛狗带出场,引来现场群众热烈的欢迎。
“哗!”观众们又喊又叫,不时欢呼,场面非常热闹。
贵宾席上的郝蔓荻,当然也被跑道上那六条昂首挺背的赛狗吸引,一面拍手,一面注视跑道。
韦皓天打量郝蔓荻的侧脸,几乎忘了她有多美,她连侧面都是那么美丽,美得令人屏住呼吸。
“How a beautiful lady!”
外籍驯狗师似乎也抵挡不住郝蔓荻的美貌,竟当着几千人的面,走到郝蔓荻面前,拉起她的手背亲吻。郝蔓荻虽意外,倒也大方回应微笑以对,引来现场此起彼落的口哨声。
“哔!哔!”一时之间,现场热闹非凡。
这一幕,成了当天最美的花絮。
“你还是这么受欢迎。”从不事生产的公子哥儿,到外籍驯狗师,没有一个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不会啊!”郝蔓荻酸溜溜的回应韦皓天的批评。“还是有人对我无动于衷,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受欢迎。”
这个无动于衷的人就是他,但只有天晓得他多么渴望她,多么希望能修补他们之间的裂痕,却不知如何着手。
“蔓荻……”他试着叫她的名字,告诉她:他真的很累,他们能不能不要吵架?他怀念他们手牵手一起散步的日子,虽然那样的日子非常短暂,却很甜美。
“六只参赛的狗都已经到达定位,准备开始比赛……比赛开始!”
然而,他的心意始终无法顺利传达给郝蔓荻,他才刚出声,立刻就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掩盖,郝蔓荻什么也没听到,陷入跟几千人同样的疯狂之中。
“加油,三号!加油!”和现场大部分的赌客一样,郝蔓荻也是看好三号会跑赢,拚命为三号赛狗加油。
韦皓天在一旁冷眼旁观,对这种赌博游戏一点兴趣也没有。这种比赛表面上看起来很公平,其实陷阱一大堆,跑狗场老板为了赢钱,经常私底下接受大赌客的贿赂,让他们中意的狗跑赢大爆冷门,或是利用麻醉药、兴奋剂等非法手段,改变赛狗的奔跑速度,甚至任意操纵引诱赛狗追逐的电兔,来影响输赢的结果,怎么算赌客都是输家,赌客们却乐此不疲。
“哗!”
六只追着电兔绕场一周的赛狗,很快就要到达终点。
赌客们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情绪,此刻又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为自己看中的赛狗喊加油。
三号赛狗就如同大家期盼的,一路都是第一。
“三号!三号!三号!”
押三号赛狗胞赢的赌客,这时亦疯狂地大喊赛狗的背牌号码,希望它能就这么一路跑回终点。
看着越来越朝他们接近的三号赛狗,韦皓天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它的眼神过于凶猛,嘴角还一直流口水,感觉上不像普通赛狗,应该是被下了药。
虽说大会规定禁止喂食赛狗禁药,但跑狗场是法国人开的,只要和巡捕房打好商量,谁也拿他没办法,赌客只能做冤大头。
这原本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问题在于今天的药量好像给得太多,多到有点不寻常。
狗儿以飞快的速度通过终点,没有错,果然是三号赛狗赢,郝蔓荻押对宝了。
“好棒!”她虽没有下注,但还是觉得很高兴。这证明了她的眼光不错,懂得选狗,至少比选男人的眼光好多了。
郝蔓荻雀跃不已地跟着大家拍手,为三号赛狗的精彩表现喝采。按理说狗儿到达终点就会慢慢停下来,奇怪的是,三号赛狗不但没有停下来,还更往前方冲,最后竟一举跳过铁栅栏,朝郝蔓荻的方向扑去。
“蔓荻!”
她还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韦皓天庞大的身躯便覆上她的身体,将她连同椅子一起推倒在地。她重重地摔了一跤,抬头看韦皓天,谁知竟然看见那只凶猛的赛狗,朝着韦皓天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
“皓天!”
“砰!”
“啊──”
同一时间,好几个不同的声音响起。有郝蔓荻惊惶失措的呼喊声,韦皓天抵挡赛狗袭击的摔地声,还有观众的尖叫声,全部混在一块儿。
“快想办法把狗儿拉开,快!”
跑狗场的华人经理,似乎没有想到赛狗会突然发疯,一时之间也慌了手脚,不晓得怎么应付这种场面。
韦皓天的左手腕虽然被咬出血来,但他的右手还能动,并适时的掐住赛狗的喉咙。
他收紧巨掌,勒紧赛狗的喉咙,强迫它张开嘴巴,狗儿还在挣扎。
“呜……”
“松口!”
韦皓天天生的气势,不仅人害怕,就连狗儿也要屈服。跑马场的华人经理还来不及请兽医来帮赛狗施打镇定剂,它就已经主动松开嘴巴,匐匍在韦皓天的脚下,韦皓天又成功地驯服一条狗。
“呼呼!”只是他再强壮,依然抵挡不住疼痛喘气。
“皓天!”郝蔓荻红着眼眶,冲进韦皓天的怀里,他气喘吁吁地抱住她。
不管任何人、事、物,他都能够驯服,唯独驯服不了他怀里的小野猫,真是讽刺。
“韦先生,您不要紧吧?我已经打电话请医院派车子过来,送您去医院治疗。”跑狗场的华人经理,没料到狗场里的赛狗竟会咬伤最重要的贵宾,急得脸都红起来。
“不用了,我想直接回家休息,不想上医院。”韦皓天拒绝跑狗场华人经理的好意。
“但是──”
“你不必担心,我有家庭医师。”韦皓天扬手阻止对方再说下去。“我会请我的家庭医师到我家诊断,你就不必再费心了。”
他了解这类意外对跑狗场的商誉会有多大影响,要知道上海不只“逸园”一家跑狗场,还有“明园”、“申园”两家跑狗场,竞争可说非常激烈。
“是,韦先生,真的是非常抱歉。”华人经理拗不过韦皓天的坚持,只得一直陪不是,护送韦皓天和郝蔓荻走出跑狗场。
一直到车子离去之前,经理都还在鞠躬道歉。郝蔓荻也始终红着眼眶,紧紧挨在韦皓天身边,这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最靠近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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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你的动作快,不然你这只手就保不住了。”
韦皓天拒绝上医院就诊,却找来了全上海最有名的医生到府服务,也算是够面子。
“谢了,为良。”韦皓天面带微笑地跟好友道谢。“这必须归功于我过去的经历,不然还真来不及反应。”
“算你走运。”庄为良拍拍韦皓天的肩膀,恭喜他没事。“不过遭狂犬攻击不同于一般街头打架,我已经为你打了一支针预防破伤风。记住,下次别再逞强。”
这次是他运气好,在赛狗还没来得及完全咬下去之前,便掐住赛狗的喉咙,让它无法使力。万一要是没算准,手臂极可能被咬断变成残废,不可能像这次一样,只留下一道深刻的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