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荻!”她这是什么态度,想气死他吗?
“我走了。”郝蔓荻不管她爹地说什么,伸手抚平洋装上的绉痕之后,便转身离开娘家。
郝文强简直气坏了,她以前不会这样子的,莫非是中了韦皓天下的蛊,或是喜欢上韦皓天了?
不,不会的。
郝文强拒绝承认这个可能性,一直说服自己蔓荻绝对不会这么做。
蔓荻比他还要瞧不起韦皓天,不可能真的喜欢上韦皓天,一定是他自己心理作用,太多心了。
郝文强始终相信,女儿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因此烦恼了没几秒,便转而计划该怎么催促工部局改变政策,不再理会郝蔓荻。
另一方面,郝蔓荻绷着脸回家,一直很不高兴她爹地攻击她丈夫的事,爹地他老人家,怎么可以说皓天是下三滥?太过分了!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个表情?”
韦皓天比她预期的还早回家,一踏进客厅,就看见她两手抱胸,悻悻然地坐在沙发上,嘴巴噘得比山还高。
“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她气愤难消地回道。
“想什么事情?”他脱掉西装,松开领带,让束缚了一整天的脖子透气。
郝蔓荻看着韦皓天潇洒的动作,不晓得他哪一点像“下三滥”,他简直英俊透了,尤其是没穿衣服的时候……
“咳咳。”她清清喉咙,骂自己怎么可以大白天就在想这件事?太不知检点了。
“嗯?”韦皓天不知道她在脸红什么,不过模样很可爱就是。
“呃,我只是在想爹地今天讲的话,觉得有点奇怪。”她随口回道。
“你回娘家去了?”他看她一眼,郝蔓荻点头。
“是啊!”她说。“我买了一些东南亚进口的燕窝孝敬他老人家,给他补补身子。”
“嗯。”韦皓天虽然对郝文强没好感,倒满赞许郝蔓荻孝顺的举动,她最近懂事多了。
“对了,你爹地说了什么?”他不喜欢话只听了一半,于是催促郝蔓荻往下说。
“他说他就要翻身了,还说要东山再起,我听得迷迷糊糊的,也就没再多问。”她只讲了一小部分,剩下那一大部分没讲。要是皓天知道爹地要她跟他离婚,还骂他是下三滥,肯定饶不了爹地,她怎么敢讲?
“他大概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吧!”韦皓天耸肩,一点也不意外自己的丈人说这种话,他一天到晚都想东山再起。
“我爹地动歪脑筋,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也许已经心向韦皓天,但可不允许他说她爹地的坏话,立刻就从沙发上跳起来质询韦皓天。
“什么意思?”韦皓天打量她凶悍的表情,非常不高兴,搞不懂她的心到底向谁。
“意思就是你爹地又想塞点什么东西给那些洋人,让他们在政策上松绑,他好借钱翻身。”他不是傻瓜,他丈人搞什么鬼,他一清二楚,也绝不允许他作怪。
“我不相信!”郝蔓荻气愤的反驳。“爹地他为人光明磊落,才不会做这种事。”
“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就有前例。”他们会早早结下梁子不是没有原因,早在他开办银行之初,郝文强就透过行贿的方式,强行改变政策,让他吃了一肚子闷亏,至今他仍怀恨在心。
“胡说,爹地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呢!他又不是你──”郝蔓荻把话讲出口了才想到不对,赶紧住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怎么样?”他眯眼。“我可没有去贿赂工部局官员,也没有偷偷参加饭局,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流血流汗,拚命挣来的!”不要把他拿来跟郝文强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比较,他不屑。
“爹地所拥有的一切,也是他努力得来的,并不比你差!”郝蔓荻不愿意自己的父亲被人比下去,倾全力为他辩护。
韦皓天冷冷地看着郝蔓荻,既佩服她对维护家族的努力,又生气她竟然这么不信任他,随意用话攻击他,相形之下,他就像个傻瓜。
“你说得对,他并不比我差。”他懒得跟她吵。“但我要先提醒你,最好叫你爹地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之前,先把周围环境查一查,不要等哪一天上了报都不知道!”
话毕,他就拿起西装上楼去,留下郝蔓荻一个人跳脚。
“韦皓天,你不要走,把话说清楚!”她追着他到楼梯口。“韦皓天,你下来!”
韦皓天想当然耳不可能下楼,事实上,那天晚上他们分房而睡。
换句话说,他们又吵架啦!
果然没几天好光景。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号外!号外!郝文强行贿工部局的洋人董事及官员,大家快来看!”
街头贩卖小报的报童们,光着一双沾满灰尘的脚,跑遍大上海的街头。
他们手里拿着报纸,四处向人们兜售,唯恐来往行人不知道这件大事。
“郝文强行贿工部局官员?快买一份报纸来看!”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郝文强又上报,同样没有好消息。只是这回更糟,竟然行贿起工部局的官员来,枉费了郝家还是名门正派,脸都给他丢光了。
举凡看见这则新闻的人都不禁摇头,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外表越是道貌岸然的人,私底下做的事情越是肮脏,郝文强就是一例。
郝蔓荻也瞧见这份报纸,并且不敢相信她父亲做了这种事,羞愤之余又开始担心他老人家的未来,心急得不得了,于是赶紧打电话回娘家,没想到却听见姆妈说──
“小姐,您得赶紧想想办法啊!老爷子被巡捕房的人带走了,现在家里正一团乱呢!”姆妈语带哽咽的跟郝蔓荻求救,郝蔓荻自己都很乱,不过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想办法安抚姆妈。
“李妈你先别急,慢慢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再来想办法。”今天早上才见报,中午就被带走,这回巡捕房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快得没有道理。
“好的,小姐。”姆妈啜泣。“今天一早老爷翻开报纸,就被报上刊登的新闻给气得脸色发青,频频发抖。老爷刚想打电话问清楚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巡捕房的人就冲进来了,不分青红皂白硬是将老爷带走,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你怎么没有马上打电话给我?”郝蔓荻责怪姆妈延误时间。
“我找不到您的电话。”姆妈好不委屈。“老爷不知道将您的电话号码藏到哪里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我比您还急呢!”
自从郝蔓荻嫁给韦皓天以后,他们父女的感情就没有以前来得好。再加上前几天她甩头就走的举动,更是伤害了郝文强,索性连她的电话号码都丢掉,省得见了伤心。
郝蔓荻烦恼地紧咬下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再怎么说郝文强都是她爹地,她不能放着他不管。
“我知道了,李妈,我会想办法。”然后她又安慰了姆妈几句,挂上电话。
只是她话说得好听,她能想什么办法?还不是得拜托她丈夫?
“张妈,请司机备车,我要去银行。”这银行不消说,当然是韦皓天的银行,她父亲的银行已经乱糟糟,门口挤满了报社记者。
姆妈没敢怠慢,马上去请司机备车。司机更不敢怠惰,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将郝蔓荻载到韦皓天的银行,从后门进到他的公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