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强被迫交出经营权,像只战败的公狗,整天落寞打不起精神来。郝蔓荻看她爹地这个样子,很为他心疼,于是代替她爹地跟韦皓天交涉,希望能让他重新回到银行上班。
不消说,韦皓天的答案一定是NO,想都别想!郝蔓荻气不过,又跟韦皓天吵了好几次架,气得韦皓天好几天不回家,直接住到饭店。
郝蔓荻也不甘示弱,开始疯狂的参加舞会,和旧时朋友混在一起,于是情况又回复到以前,他们仍在原地踏步。
这天,失意的郝文强既失去了银行董事长的头衔,手里头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供挥霍,只得一个人坐在酒吧的吧台喝闷酒。
他的人生走到这一步,可说是彻底失败。非但祖先留下来的财产被他败得精光,就连维持了几百年的家族清誉也不保,成了家族罪人。
他的人生没有这么失意过,就算去年银行发生倒闭危机的时候,他都还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但是此刻他真的完全失去斗志,真想就这么过去算了,也好过活着让全上海的人看不起……
“伯父,怎么一个人窝在这里喝闷酒呢?也让小侄陪你喝一杯。”
郝文强杯子里头的酒喝光了,正想再往杯子里头倒酒的时候,宋乔治却早一步拿起酒瓶帮他倒酒。
“乔治!”郝文强颇为惊讶会在这儿遇见他,嘴巴张得老大。
“一个人喝酒多无聊,我来陪您聊几句,给您充当听众。”宋乔治的胆子不大,嘴巴却很甜,尤其懂得怎么讨好老人家。
“唉,还有什么好说的?”郝文强一脸失意。“现在的我已经是一只丧家犬,连吠都不懂得吠了,哪还敢抱怨?”他已经完全失去银行的主控权,等于是被赶出董事会,像只没用的老狗般被踢走。
“您这话说得不对,伯父。”宋乔治摇头说道。“失去了一家银行,可以再补回一家银行,上海没您想象中这么无情。”
“乔治!”郝文强上下打量宋乔治,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韦皓天拿走了您的银行,您也可以拿走他的银行,这道理就跟帽子戏法一样,都是换来换去而已。”宋乔治呵呵呵地笑,郝文强知道没那么简单,其中必有内情。
“怎么,你们打算对付韦皓天?”郝文强兴奋的猜测道。
“是有这个打算。”宋乔治回道。“我们觉得他太烦了,这回的华董选拔,要不是您临时跑票,吴会长也不会当选,他要我代替他谢谢您,改天有空设个饭局,大伙儿一起吃饭。”
也就是说,老一辈的企业家们准备要反扑了,这真令人痛快。
“告诉吴会长,就说郝伯伯这票跑得值得,请他老不必放在心上。”到底都是传统上海仕绅,相挺也是应该。
“但您也因此被赶出董事会,想想您这一票的代价还真大啊!”啧啧啧。
“无所谓。”郝文强阴郁地说,仰头又喝掉一杯,乔治再次帮他添酒。
“反正他早想干掉我,要不是碍于蔓荻,我们早就撕破脸了。不过现在的情形也差不多,我们根本不交谈。”翁婿关系坏得很。
“韦皓天,就是一个这么令人讨厌的人。”宋乔治自己就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扳倒他。
“所以大家才想要联合起来对付他,挫挫他的锐气。”其实不只韦皓天,他们那一票都很惹人厌,绰号“五龙”,但在他看来应该是五条虫才对,让人恨不得一脚踩死,教他们永不翻身,哼!
“看样子你也吃过他的亏,贤侄。”郝文强打量宋乔治扭曲的表情,上面写满了恨。
“不止一回。”宋乔治承认。“就是因为吃过他的亏,所以才想要扳倒他。我是特地来问问看伯父有没有兴趣,也加入扳倒韦皓天的行列。”
“兴趣倒是有的。”而且相当浓厚。“但问题是我已经一文不名,没有股票,名下也只剩下一栋洋房,要怎么加入你们?”
“这简单。”乔治狡狯地回道。“我只要说服我父亲,请他将名下所有‘聚南商业银行’的股票转给您,届时您就可以亲眼目睹韦皓天失魂落魄的模样,岂不大快人心?”
“你是说……”郝文强难以置信的看着宋乔治,只见他阴笑。
“没错。”他点头。“吴会长他们就是打算在银行董事会上,用绝对的优势夺走韦皓天手上的经营权,让他也尝尝被赶出董事会的滋味。”
这真是太快人心,活生生就是现世报。得知这个消息的郝文强雀跃不已,但他同时也了解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是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于是直问。
“贤侄,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乔治愣了一下,老实回道。
“因为蔓荻。”他解释。“我想伯父应该也知道,我喜欢蔓荻很久了,只是您把她送到法国,一送就是五年。这期间我爸爸又禁止我出国,怕我一去不回头,于是我只得守在上海苦苦等待。好不容易等了五年,盼到她回国,您却又将她闪电下嫁给韦皓天,小侄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这不恰巧您最近又遭遇到不幸的事,可韦皓天那狠心的家伙,却丢下您不管。要不是我和父亲到处张罗,您也不会在巡捕房里头关个半天就被放出来。说到底,我就是看不惯韦皓天对待你们父女的方式,想替您和蔓荻争口气而已!”
宋乔治到底是上流社会训练出来的产物,绕弯讨人情的技巧极高,一口人情话更是说得漂亮,郝文强立时便能会意,连忙拍拍宋乔治肩膀安慰宋乔治。
“都是郝伯伯不对,我不该没问过你的意愿,就将蔓荻许配给韦皓天,这些日子以来,让你受苦了。”郝文强当初其实就找过乔治的父亲借钱,但他父亲是个精明的商人,也不认为世界上有哪个女人值得花一、两百万,因此一口就回绝了。这回他会松口帮忙,应该是受不了乔治死拖活赖苦苦哀求,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才点的头,也算是欠了子债。
“只要您答应事成之后,将蔓荻嫁给我,小侄就不觉得受苦。”想起那天倒在他怀中的软玉温香,宋乔治的股间便涌上一股骚动,非要郝蔓荻平息不可。
“你放心,我一定会要她跟韦皓天离婚。”郝文强极有自信的答应。“像他那种货色,根本不配碰蔓荻,我不会让他再继续留在蔓荻的身边。”
大家都不看好韦皓天和郝蔓荻,都想拆散他们,想想他们的情路还真是艰苦,一路不受祝福。
“来,我们干杯。”想到即将就能拥美人入怀,宋乔治心情愉快地拿起酒杯,向郝文强敬酒。
“预祝我们的计划成功,顺利扳倒韦皓天,叫他滚回去街头拉黄包车。”宋乔治恨恨说道。
“对,叫他滚回去拉黄包车。”郝文强亦恨恨附议道。
“干杯!”
“干!”
锵!
第二十章
正当那头郝文强和吴建华这一票人处心积虑、积极布桩,想要一举撂倒韦皓天之际,公事房这头的韦皓天也同样不得闲,眉头锁得好紧地听商维钧的手下做报告,越听眉头锁得越紧。
报告的内容很简单,全是关于郝文强。看来他丈人最近的社交活动不少,再也不复前些日子的垂头丧气,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似乎跟宋乔治之间,存在着某种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