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其实只是不甘心吧?”她若游魂般低语。
唐劭伦蹙眉,“你在说什么?”
梦希冷冷一笑,“何必露出那种表情?你很懊恼一向被你玩弄在股掌间的笨女孩,竟然发现你的真面目吗?”
唐劭伦瞪住她,不耐烦了。“我没有什么‘真面目’,你到底想说什么?”
事到如今,他想不想承认已经无所谓了。
梦希疲倦地低语,“拜托,放过我们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说出‘想要我’这种话,但你只是受不了我没有如你所愿的活在痛苦中而已。依你现在的身价,多一个杜氏或少一个杜氏对你根本没差,可是对我和我爸而言,那是生命中的一切,你现在已经拥有那么多了,能不能放过杜氏,别把杜氏当成报复的工具?”
唐劭伦一怔,接着隐隐动怒。他都说成这样了,一番情意还是被她执意误解成别有所图,他怎能不呕?
“别以为每个人都把你的杜氏当成宝!对我来说,它根本什么也不是!”他要的,始终就只有她而已!为什么她就是不懂?唐劭伦心一凉,对自己的执念感到可笑。
他松开她,弯身拾起那份掉在地上的合约书,两三下撕成碎片。
他的举动使梦希震惊。
“满意了吗?你可以走了!”
他……真的不再打杜氏的主意了?梦希不敢相信。
他忽然间像是无法忍受她多待一秒似的,指住门对她咆哮,“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出去!”
梦希惊跳一下,慌忙拿起自己的公事包奔出会客室,奔出海曼投顾公司,大雨淋在她的身上,她的衣服一下就湿透了。
站在雨中,她慢慢回头,困难地眯起眼,抬首望向唐劭伦所在的楼层。
他……放弃夺取杜氏了吗?这次他真的这么干脆,肯撂开手不再玩手段?
“轰隆——”雷声又响起,梦希低呼一声,随手招了辆计程车,躲进车里。
海曼大楼里的唐劭伦面窗而立,雨幕中,他看见梦希的身影消失在计程车里,胸口像是被什么给拧紧。
他知道,今天她离开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这个想法几乎抽干他的力量,万念俱灰。
真好笑,当初明明是她用一个不清不楚的理由和他分手,让他一个人承受无法诉说的痛苦长达数年,最后只能以工作麻痹自己,可是再见面后,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还该死的想要她,而恨意居然不知所踪。
唐劭伦孤绝而痛楚的背影落在另一个人眼中,对方不由莞尔——认识唐劭伦这么久了,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吃不开的时候。
察觉背后有人,唐劭伦迅速收束心神,转头面对自己的合伙人。
“有事吗,滕骐?”他的声音如以往的冷静自持,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你喜欢杜氏千金?我可以帮上忙。”
“我不喜欢她,你别多事。”唐劭伦冷冷否认。
“是吗?”滕骐含笑的冷锐眼神还是那么犀利,但他没再追问。
“我待会要开预算会议,叫伊斯利·马奎尔那家伙别借故缺席。”
“好,我会转告他。”
唐劭伦离开了,滕骐唇边那抹笑意却更加深。
不喜欢她?想骗谁?地毯上的碎纸屑就是最好的证据。
看样子,他的合伙人之一正为情所困,身为好友的他,于情于理都该想个办法帮助他……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他用会客室的分机拨了通电话,口头交办几件事让亲信去忙。
呵!如果他料得没错,这件事很快会有突破性的发展,届时看劭伦要怎么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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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希终究还是凭着杜氏优良的信用关系,向银行贷得一笔款项。
正当他们如火如荼地展开“阳明山温泉SPA度假馆”的案子时,杜氏的股票竟无预警地再度下跌。梦希像两头烧的蜡烛,一下要投入企画中,一下要摆平股东们的怒火,忙得焦头烂额。
会议室里,原班人马再度召开紧急会议。
“杜小姐,我怀疑这次股价的下滑是有人暗中搞鬼。”会计师面色凝重地说:“我们拿到银行融资的那一天,股价止跌回升,虽然不比董事长在公司坐镇时的股价高,但至少恢复稳定,实在没道理突然下滑。”
精算师沉吟道:“可能有人传了些不实的流言。”
方律师蹙起眉,“但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也许有人想收购杜氏的股票,但对方不想花大钱购买,所以可能在暗中传了些谣言,企图让股价下滑,这样他们就可以省点钱。”
精算师说完,David忽然敏感地望向梦希。
“梦希,你知道吗?我心里浮现一个可能的人……”
“我知道你指的是谁,”梦希摇摇头,“这不是他的作风。”
“你怎么能确定?到目前为止,那个人有最充分的理由做这种事。”David越想越觉得“那个人”可疑。
梦希摊开双手,无奈地问:“基于什么理由?”
“报复。”David重重吐出这两字。因为梦希在面对唐劭伦的态度,让他感到奇怪,于是他去调查过唐劭伦与梦希的关系,意外的发现他们居然“关系匪浅”!既然如此,离开杜氏的唐劭伦很有可能怀恨在心。
梦希沉默了。是呀!如果因为这个原因,那么“他”的确是有可能这么做,但……不知道为什么,梦希直觉这件事与“他”无关。
“你们在说谁?”精算师好奇地问。
“他们在说海曼投顾的唐劭伦。”方律师接腔。
精算师挑高了眉,会计师则讶异地看了梦希一眼。
“别这样,在我们还没掌握到证据之前,不要随便怀疑任何人。”
“像他那种人被拒绝之后,很难相信他会不采取任何行动,加上……”David用一种不赞同的目光盯住梦希,“你们之间的新仇旧恨,要我相信这件事与他无关,真的很难。”
“新仇旧恨?”精算师满眼好奇。
梦希揉揉额角,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David别再怀疑唐劭伦。“David,他是海曼投顾最大的股东之一,他不会把杜氏放在眼里的,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查始作俩者,而是想办法让股价停止下跌。”
David只好不情愿地闭上嘴,不再反驳,开始讨论因应措施。
冗长的会议结束后,梦希疲累地走出会议室,趁着午休时间随便吃了点东西裹腹,然后赶到医院探视父亲。
在走廊上,她看见一名陌生的女子从父亲病房走出来。
“请问你是……”梦希觉得她很眼热,却想不起来她是谁。
她温婉含笑地说:“你好,我姓陆,你是杜峰的女儿吧?”
梦希想起来了,她是当年差点与父亲订婚,却因为她的反对而解除婚约的陆小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居然还有联络?
“你……结婚了吗?”
“没有。我今年都四十二了,早就过了想结婚的年纪。”她云淡风轻的笑着,对于没能与杜峰结婚的事,一点也不在意。
梦希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中是感到抱歉的,但是想起母亲,道歉的话一直梗在她喉头,没有说出口。忽然,她看见陆小姐手上提的保温壶。
“你为我爸爸煲汤?”
“这没什么……”她把保温壶往身后藏去,不再年轻的脸庞上,浮出一抹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