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葵来到那传说中闹鬼的庄园外,大门口没半个守卫,宅门深锁,透过大门上的铁栏杆往里瞧,只看到阴森森的树林。她忽然觉得手心冒汗,困难地吞了口口水,为了完成使命,她跳下自行车,牵着车子绕着围墙走。
在围墙外,若是位置站得对、角度抓得准,抬头望去,还是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庄园里那古堡般的哥德式建筑。晓葵屏住呼吸,发现那栋大宅好几处玻璃都被打破了,愈发像是年久失修的颓圮,接着她瞪大眼,瞥见其中一处黑漆漆的窗口有白影晃动!
她险些尖叫出声,下一秒才发现那晃动的白影原来是窗帘。
呼!真是自己吓自己!她拍着胸口,发现身上冒出冷汗。
任务结果是——没什么动静,她决定这么向林夙樱报告。
重新骑上脚踏车,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原本四周静得只能偶尔听见鸟啭或狗吠,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晓葵有些怔住,她拧着眉听仔细,发现琴声的来源……竟然是那栋鬼屋!
再怎么附庸风雅,谁会在早上六点不到的时间弹琴?
除了……除了……
晓葵想尖叫,可是继而想到,万一她的尖叫声打扰了鬼兄弟的闲情逸致,向阳山庄就在隔壁,以后鬼兄弟会不会夜夜来找她泡茶?
于是她颤抖着,在心底把所有佛号都念过一遍,连“阿拉”和“圣母玛丽亚”都没遗漏,擂鼓般的心跳却意外地渐渐平稳下来。
让她的心平静下来的,是那带点忧伤、旋律美得令人动容的琴声。
就算是鬼,会弹出这样琴声的,一定不是什么恶鬼吧?晓葵心里想,她甚至感觉那旋律传达出一种孤独且悲伤的情绪,让人无法将弹琴的主人……或者该称为“主鬼”,与穷凶极恶联想在一起。
没有生命的东西原来是死的,可是只要创造他的人怀着感情,就能触动另一个人的心——因此教她这句话的人,总是能做出让人回味赞赏的料理,让椿馆不只凭着优雅豪华的环境吸引客人,更多人是为了一尝主厨的手艺而来。
那些音符有生命般地触动她的心弦,所以弹着这琴音的主人,必定也是将最赤诚的感情化为旋律,才能够让她连恐惧也被抚平了吧?
她静静地站在围墙下,那温柔的琴音像是融进沁着茉莉花香的风里,她出神地闭上眼。
鬼先生……或鬼小姐,一定很寂寞吧?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弹钢琴?”林夙樱将她派到前线去的侦查小兵传达的结果重复了一次,像是有些讶异。
“是啊!”晓葵大力地点点头,吃着洋芋片,“弹得很好听呢!我想那位鬼先生或鬼小姐一定不是什么坏鬼。”
林夙樱不置可否,她讶异的是,那小鬼把所有东西都破坏掉了,却留下了钢琴吗?可见钢琴对他来说应该有某种安抚作用。
不过,还能弹钢琴表示他没事,那她就放心了。
“谢谢你了,接下来可能每天早上都要麻烦你到那屋子附近走一走。”虽然她猜,那臭小鬼应该撑不了多久。
“可以啊!”经过这一次,晓葵已经不再害怕那栋鬼屋里的好兄弟了,她很乐意每天早上当鬼先生或鬼小姐的忠实听众,如果他都在早上弹琴的话。
下午,听闻晓葵竟然顶替了来福到山上送报纸、牛奶的任务,婆婆妈妈们全聚集到椿馆来了。
“晓葵啊!让吴妈妈看看,你有没有中邪?有没有出事?”
“晓葵,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我知道山下有间庙,里头的师父很灵,张妈妈等等带你去收惊!”
眼看着椿馆的大厅挤满来关心她的邻居长辈,晓葵虽然很感动,但也很伤脑筋。
“我没事啦!真的没事!”边说着,还在大伙儿眼前绕了一圈,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而且我精神好得很啊!也没有生病。”
婆婆妈妈们带着质疑的眼光上下打量。
“要不然你把这戴着,这是吴妈妈刚刚去求的,很灵呢!”说着,把一条红色的香火符给晓葵戴上。
“还有这些,玉葫芦、玉八卦、玉观音,收妖镇邪保平安!如果都不够的话,明天我把师父的桃木剑给你拿来!”
“还有还有,这是关老爷加持过的!”
“这个是济公活佛加持过的……”
“这是注生娘娘加持的……”
哇咧,怎么连注生娘娘都有?
接着又有人塞给她十字架、圣经,连大蒜都跑出来了。
“可怜噢!还这么年轻……”塞完东西的婆婆妈妈们开始此起彼落地这么感叹着,有人甚至拿起了手帕擦着眼角。
晓葵真是哭笑不得,心里叹了口气,继续安抚这群超级天兵……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晓葵到山上送报纸、牛奶的第二天清晨。
准备出门时,她还犹豫了一下,本来她就没打算把鬼先生或鬼小姐当什么凶神恶煞或妖魔鬼怪,可是那满满一篮的护身符都是长辈们的好意,如果他们知道她没打算要戴,一定很担心,也很失望。
最后她叹口气,拿了两个护身符戴在身上。
吃了顿简单的早餐,因为昨天发现山上的风景真的很漂亮,晓葵于是还准备了三明治、苹果和奶茶,打算送完报纸后一边听鬼先生或鬼小姐弹琴,一边野餐。
晓葵的食量以女孩子来说还满大的,可能是因为她活动量也大,所以还不至于身材变形变胖,倒是气色和精神永远像健康宝宝。
像前一天一样,她很快地送完九户庄园的牛奶与报纸,来到昨天听到钢琴声的地方,可是过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鬼小姐并非天天早上都弹钢琴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好可惜。
晓葵有些失望地骑上自行车,在这时,她却听到一个虚弱得仿佛病人,而且不确定来自哪个方向的男声喊住她。
“喂……”
晓葵心头打了个突,她四下张望,却没发现任何人影。
“谁……谁啊?”晓葵的声音有些拔尖走调。
刚刚是她的幻觉吗?那声音听起来真的好诡异,跟电影里演的鬼魅一样颤抖而无力,而且这时候她周遭明明没有任何人。
难道……难道是……
晓葵下意识地握住胸前的护身符。
“你……别离开……”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又传出来。
血色从晓葵脸上褪去,她的头皮发麻,全身恐惧地战栗发抖。
鬼先生生气了吗?他发现她偷听他弹琴,所以想带她去阴曹地府,当他真正的忠实听众?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请你放过我……”说到最后一个字,晓葵几乎已经是尖叫着,猛踩踏板,往山下狂飙。
“别跑……”江澜从围墙的转角处追了出来。
连续数天未进食任何食物,他已经虚弱得连走路都有问题,为了追回好不容易出现在大宅附近的唯一活人,他跑没几公尺就因为贫血而不得不扶着墙休息,接着瘫软地坐在地上。
可恶……江澜眉头深锁,饥饿虽然暂时压下了他的气焰,但改变不了他刺猬般的性格,他开始诅咒任何想得到的人、事、物,此刻的他是一只仍然生着气、却没力气发作的野兽。
肾上腺素让晓葵像自行车竞速选手般往山下疯狂冲刺,一直到穿过艳紫荆大道的下坡路段,她不得不放慢速度紧紧按着杀车,让车子不至于失速,心跳开始渐渐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