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劭偷瞄她一眼,她的举动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在意他的生死,她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很担心。
原以为她会对他很生气,将他救上岸后,说不定就一走了之,没想到她却如此关心他的生死。
蓦地,他想起沃彩说的话语,看来沃娜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不认输,内心却很温柔。
“五毛。”她拍拍他的脸,见他还是没反应,她探了下他的鼻息,还好,还能呼吸,她继续压他的肚子想把水给压出来。
都是她太莽撞了,如果不是她一心想追那个和尚,他们两人也不会掉进水里,都怪她,一生气就忘了她早把蛊毒喂进和尚嘴里,他是绝对活不过三日的。
温亭劭轻咳一声,决定还是别继续装下去的好,他假装吐了几口水,而后慢慢睁开双眼。
沃娜一见他醒了,立即板起面孔。“笨死了你。”
她一开口,他就后悔自己醒得太早了,他坐起身,看了下周遭的环境,他们竟到对岸来了。
“为什么不说话?”她双目圆瞠。
“说什么?”他站起身。
“我救了你。”她立刻说道。“你的命是我的。”
他瞟她一眼,有些好笑道:“在下我也救过姑娘,两次。”他提醒她。
“哼。”她扬起下巴。“那不算。”
“怎么不算?”他拨开芦苇往前走。
“前两次我可以救我自己,我是醒的,可是这次你昏过去了,不能救自己。”她立刻道。
他微笑。“姑娘真会强词夺理。”
“又说我听不懂的话。”她生气地说。“你要去哪里?”
“找个地方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第五章
闯空门不是他的作风,不过人总要随机应变。
温亭劭借了男主人一套衣裳,虽然有些太过宽大,不过还算合身,他拍了下袍子上的皱折后走出房。
沃娜则在另一间房与衣服奋战,她不想穿汉人的衣服,但湿衣服在身上实在难受,最后只好妥协。
听见外头的声响,她说道:“你换好了?”
“换好了。”他回了一句,开始找文房四宝。
沃娜脱下层层衣物,穿上单衣后才又开口说了第二句话。“你是不是喜欢王娇?”
温亭劭讶异地挑了下眉,不明白她怎么会忽然说到这儿来。
“我问过她了,她说不要跟你成亲。”她拉好衣裳,套上外头的短襦。“她不要你,你为什么要赖着她?”
她的话让他勾起笑。“我赖着她?”
“你是赖着她。”
“我与王姑娘有婚约。”
“她说她退婚了。”
他扬起眉。“她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你去问她的?”他将笔墨拿到桌上开始研墨。
“她找我,告诉我的。”
她将发上的饰物全拿下,让发丝披散而下,整理好衣裳,系上腰布袋后,她拿起自己换下的湿衣裳走了出去。
王娇去找她?温亭劭想不通为什么,他正想问个仔细时,她掀开布幔走出来,一时间他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她身上穿的并不是绫罗绸缎,也不是华美衣裳,可她看起来却有极大的不同,裹在苗族的服饰下,她娇俏美艳,像盛开的牡丹,可眉宇之间总有蛮气,行事作风霸道,不可一世。
换上汉人家的襦衣襦裙却像清新淡雅的水仙,娇弱灵秀,倾泄而下的青丝湿答的让她看起来像极了落难的千金。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瞪他一眼。“是不是很难看?我说我不要穿汉人的衣服。”
他莞尔道:“不是,不难看。”
“那是好看?”她偏头瞧他。
他微微一笑,她总是这样咄咄逼人。“好看。”若是他敢说难看,大概会被她灌毒药、射毒针。
她高兴地露出笑,随即又扯下脸。“哼,花言巧语。”
他笑着摇头。“你真是难伺候。”
她瞅着他。“我不是小姐,不要你伺候,王娇才是小姐,你去伺候她、赖着她。”
听她说话的语气,他知道她又生气了。
“你为什么喜欢她?”她问。
她的话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会儿才道:“这中间有许多曲折,一时间解释不清。”
“我们现在有很多时间。”她说。
“坐吧。”他为她倒杯水。
“你说吧。”她坐下来。
他微笑,她的语气如往常般霸道。“你为什么去白云寺?”
“不是这个。”她怒目而视。“我问你你为什么赖着王娇。”
她横眉竖眼的模样让他微笑。“我告诉你,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她瞪着他,一会儿才道:“你心眼多,要问我的话。”
“我是心眼多,你若是不想答,我们就喝茶,谁都别说话,谁也没吃亏。”他淡淡的说。
“哼,你心眼多,我有法子治你,不过现在我先饶了你。”她喝口水。“你说吧。”
“我刚刚说了,我与王姑娘有婚约,不是谁赖着谁。”他简短地回答。
“她不要你。”
他微笑。“她告诉你,为什么?”她们两人怎么会说上话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这样死皮赖脸地赖着人家?”她追问。
死皮赖脸?他摇了下头,没想到她还会用这四个字。
“你很喜欢她?”沃娜紧接着问。
“我说了,我们有婚约……”
见他闪躲不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忽有所悟。“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她,那你为什么赖着她?”
她的问话方式实在让人吃不消。“这样吧,我把位子让出来,给你做大人。”
“我不做大人,大人有什么好。”她的语气满是不屑。
“现在换你告诉我你到白云寺做什么?”他转换话题。
“我去办事情。”
“办什么事情,抓和尚吗?”
她颔首。
“谁要你去的?”他又问。
“不能告诉你。”
“王姑娘?”
她瞪他。“不能告诉你。”
他猜应该就是王娇没错,但为什么呢?他沾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你写什么?”
“告诉这屋子的主人,咱们买下他的衣裳。”他快速地写好后,留下几文钱在桌上。
听到他的话后,沃娜将湿衣裳捆好搭在肩上,说道:“走吧。”她一起身,胸口忽然一阵烧灼,她晃了下,软坐在椅上。
瞧着她的异状,他问道:“怎么了?”
“没有。”她吐口气。
“不舒服?”他问道,想起她昨天才中了毒。
“没有。”她拿起杯子。
她的声音沙哑,水杯晃动着,温亭劭立刻道:“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她的手伸入腰袋,拿出药瓶。
他瞧着她将药瓶一罐罐摆在桌上,双手却颤抖着,他急忙道:“哪一瓶?”
她在腰袋中摸索,而后不死心的解下袋子,用力晃着。
“怎么?”他见她额上开始冒汗。
“不见了。”她闭起双眼。“让水冲走了。”她的药瓶少了好几罐,可能是袋口松脱,一些药罐子随着河水流走了。
他立即道:“我们去找大夫。”
“大夫有什么用?”她才不相信汉人的大夫,她瞧了眼剩下的药罐子,挑出其中一瓶,倒了几颗药丸塞进嘴中。
她脸上的冷汗不停沁出,他忧心道:“我还是尽快送你回去吧。”
她瞧他一眼,点了点头,将药瓶收回袋内,她想若无其事的起身,却是力不从心,他在她瘫下前扶住她。
他叹口气。“我背你吧。”
她没说话,他更加忧心了,看来这毒来得猛,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他弯身背起她,她软绵地伏在他背上,双臂绕上他的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