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早就知道答案,但是亲耳听到,还是让杨舒澐难过得难以自己。
他甚至连安慰性的挽留都不肯,一开口便要她走……
“我会走!明天一早就下山,这下你该满意了?”她哭着大喊。
父亲咆哮,母亲啜泣,儿子痛哭,这“热闹”的”家人,让闻声赶来的人全贴在门板上,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天晚上,他们一家人谁也没有下楼吃饭,骆效鹏又躲进离卧房最远的客房喝酒,杨舒澐则是抱着儿子流了整晚的泪。
窗外天色渐白,她知道,该是自己离去的时候了。
她将熟睡的儿子放在小床上,低头亲吻那白胖可爱的小脸蛋,忍住哭泣,不让眼泪将他惊醒。
依依不舍地看了儿子最后一眼,她提着早就收拾好的行囊,在蒙蒙晨雾中,离开了生活一年多、带给她无数美好回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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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台北这个熟悉的城市,杨舒澐却茫然得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因为对未来毫无目标,所以她选择重新在熟悉的地方生活,继续住那楝破旧的老房子,并且回到速食店工作。
白天,她伪装坚强,堆起笑容招呼顾客,几乎虐待地让自己忙碌工作,只有在深夜时回到空无一人的屋子,才会允许自己放肆地痛哭。
她思念可爱的儿子,也思念那个无心薄情的男人,她好想回到他们的家,每天每夜都期望他来接她回去。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的满腔期待一次次落空,得到的全是失望,她也一天天消瘦了。
这天下班之后,杨舒澐拖着僵硬疲惫如木偶般的身躯,回到空洞寂寞的住处,她甚至不称它为“家”——没有挚爱家人的地方,不能称为一个家。
她停好摩托车,脱下安全帽,抬头却看到有道黑影站在前方。再仔细一看,泪水霎时盈满她的眼眶。
他来了!
她又哭又笑,仓促地抹去眼泪,想好好看清楚他的模样。
他好像也瘦了,面容有点憔悴,唯一不变的是那双仿佛带有魔力、会将她深深卷入的深邃黑眸。
“你……怎么来了?宝宝呢?”她一开口才发现,原来自己竟在颤抖,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呼吸凌乱地期待着,却又怕再一次伤心失望。
“宝宝在家里,阿桃婶替我照顾他……我特地来找你。”骆效鹏的眼眸紧紧锁住她,步履缓缓地走向她。
“找我做什么?”心跳得好快,她一心期盼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吗?
“我来找你谈一桩契约。”他缓缓露出微笑。
“契约?”所有的浪漫幻想,迅速从杨舒澐脑中散去。她错愕地看着骆效鹏,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我们再订一份契约怎样?这回是长久的契约,我要你回蓝天农场去,再帮我生个漂亮又可爱的女儿。”骆效鹏笑得眼都眯了。这是他想过最好的办法,用一纸契约长久地绑住她,他就不用再担心失去她了。
杨舒澐难以置信他竟说出这种话——他还指名要女儿呢!他以为自己正在速食店点餐吗?
“你——你这个浑蛋!”她突然爆出尖叫,失控地将手里的安全帽砸向他。
“住手!舒澐,你在生什么气啊?”骆效鹏额冒冷汗,飞快闪躲。用安全帽砸人,会打死人的吧?
“我在生什么气?!”杨舒澐提高音调,怒火急速飙升。“对啊!我为什么生气呢?我们伟大的蓝天农场骆老板钦点我替他生个女儿,我应该感到无比光荣才对,我怎么敢这么不识相还生气呢?”
她先朝他挤出虚假的灿烂笑容,随即变脸高喊:“你作梦!我永远不会再和你签订另一个契约,要我回去只有一个办法,除此之外,绝无可能!”
“什么办法?”骆效鹏非常虚心地求教。
“自己想!”这么简单的答案还需要问她吗?大笨蛋!
杨舒澐开门后走进公寓,用力关上门,将他拒于门外。
骆效鹏苦恼地望着紧闭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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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骆效鹏没有再出现了。
眼看着一天又一天,一个礼拜又一个礼拜过去,杨舒澐每天引颈盼望,却仍是不见他的踪影。
她真的把他赶跑了吧?杨舒澐难过地猜想。她只是想成为他真实的妻子,和他与孩子一起幸福地生活,他为何不了解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悲伤的黑夜过去,白昼再度来临,又是一天的开始。她又得强撑起笑脸,应付永远川流不息的客人。
这天,速食店生意较为清淡,因为没有客人,杨舒澐在柜台里站了一会儿,很快便发起呆来。
不知道宝宝现在怎么样?一定长大了吧?不知道会不会想念妈妈……
好像又有客人上门,她从焦距不稳的迷蒙视线中,隐约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进门,然后朝柜台的方向走过来。
“欢迎光临!”职业病使然,还没看清客人的相貌,她已先扬声高喊,等到定睛一看,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要点餐。”男人在她的柜台前站定,瞧也不瞧菜单,一双嵌在憔悴脸庞上的黑眸定定地紧瞅着她,深怕她消失不见似的。
“请……请问要点些什么?”她芳唇颤抖,视线逐渐模糊,却得努力睁大眼,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你。”男人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杨舒澐听了,更想哭了,却得忍住鼻头的酸涩与眼眶的刺痛,继续用职业化的语调道:“不!我问的是您想要点什么餐?饮料?还是要外带?” “我想点你,我的饮料只能是你,我要外带的也只有你。”他沙哑的嗓音、温柔的神情,成功地让杨舒澐的眼泪黄河溃堤,当场泛滥成灾。
“怎么回事?”杨舒澐走后继任的店长发现不太对劲,连忙走过来询问。
杨舒澐飞快抹去眼泪,摇了摇头。“没事。对不起,我需要一点时间处理私人的事……”
她向店长请假,然后带着像座大山杵在柜台前的男人——骆效鹏,另外找地方详谈。
因为不知道哪个地方能让他们隐密谈话,所以最后她把他带回了她的住处。
骆效鹏一进门,看到陈旧不堪的环境就开始皱眉,到了屋里头,更像安全检查人员似的四处察看,每看一眼,眉间的皱摺就加深一分。
“你就住在这里?”他想骂人。农场工人睡的房间都比她这里好,她居然笨得不知道该好好对待自己?
“自从我爸过世后,我和我妈就一直住在这里。”她在客厅的榻榻米上规规矩矩地坐下来,然后端正脸色问:“你刚才在速食店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开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
一时的感动过去后,杨舒澐仔细想了想,他不可能将她赶走又莫名其妙回来追她,他一定是耍着她玩的,存心让她期待又失落,好看她痛苦狼狈的样子。
她苦涩地将骆效鹏想成没良心的大坏蛋。
“玩笑?”骆效鹏拧着眉头,重重喷气。“你以为我说那番话是在捉弄你?”他这辈子第一次说这种腻死人又羞死人的甜言蜜语,她竟然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不然呢?难道你指望我把它当成你的真心话?”她怨怼地望着他,无法不想起他将她赶走时的冷漠绝情。“是你把我赶走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反悔来找我?这若不是一场恶劣的玩笑,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