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她吓了一跳,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忙避开视线。“没有。”
她的回答听起来心里有鬼,而脸上不自然的粉红,很可疑。
东方煜眯着眼,审视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
“你是不是在惋惜,那一天实在不该踢我一脚,而是跟我翻云覆雨才对?”
“才没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理你了!”
她烧红了耳根子,气羞地嗔骂,急忙跑开,不想让他瞧见自己尴尬的样子,而身后,则传来他豪迈不羁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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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洒了满地的金黄,是个洗被单的好日子。
她在后院晒衣服时,突感头疼,那种沉重的感觉又来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这次,是什么人找上她呢?
想知道对方是谁,唯有拿下眼镜,她缓缓摸着脸上的眼镜,犹豫着,每次要拿下这副沉重的眼镜,总要鼓起好大的勇气和决心。
脑袋越来越沈,并有加重的趋势,仿佛在催促着她。
她闭上眼,正下定决心要将眼镜拿下来时,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哈啰!”
冥云水吓了好大一跳,抚着心口往后瞧,拍她肩膀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妇。
“你好,我是山田佳奈,鬼冢的太太。”
美妇格格地笑着,用着流利的中文大方地自我介绍,略微发福的脸蛋,有阳光滋养的红润,一看就知道是活在幸福中的女人。
“鬼冢太太,你好。”冥云水向她点点头,其实她见过美妇几次,常看到她带着孩子在社区公园里玩耍,不过因为平时自己都刻意避得远远的,所以两人至今没有交集,不明白鬼冢太太怎么会突然来拜访。
正当她纳闷时,一盒蛋糕递到她眼前。
“叫我佳奈就行了,来来来,我们来泡茶吃蛋糕聊天。”美妇说道,接着便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往屋里走。
“呀……等等,我在晾衣服。”
“放心,聊一个小时,太阳不会跑掉的。”
冥云水向来离群索居惯了,不擅于和人交际,对于鬼冢太太的热情也不太会拒绝,只得任由对方拉进屋子里。
她为两人沏了壶花茶,各自斟了七分满,鬼冢太太则将蛋糕切成小块,放在印有玫瑰图案的碟子上,健谈地和她聊了起来。
不多话的冥云水静静地听着,好在鬼冢太太很健谈,所以也不会太冷场。
话题从日常琐事开始,最后聊到她老公。
“我家那口子啊,原本是混日本黑道的,他是个死脑筋,太重义气了,兄弟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叫他背黑锅,他也真的去背!”说到这里,鬼冢太太因为激动而显得气冲冲。
“我早警告过他,他那个帮派大哥无情无义,迟早卖了他,他不信,果然最后被我料中了,他在外头替人家拚死拚活,那个大哥却怀疑他背叛,叫手下追杀他,你说,他是不是比猪还要笨!”
“呃……你别激动。”
“我怎能不激动,他就是太死脑筋了,才会连累我一块担心受怕,一路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跟他逃到台湾,唉!”鬼冢太太喝了口茶润润喉,说得慷慨激昂时,也不忘夹块蛋糕来塞嘴。
话锋一转,话题来到了东方煜。
“幸好当时遇上东方大哥,是他救了我那口子,不然他早客死异乡了。”
鬼冢太太告诉她东方煜的事迹,说他如何雪中送炭,安顿他们一家人,又是如何建立起这个社区的。
除了他们,东方煜还救了不少人,有的是误入歧途坐过牢的,出狱后找不到工作,被东方煜网罗,收为己用;有的是怀才不过,遭小人打压陷害,东方煜慧眼识人,伸出援手;甚至有的是倒在路边血泊中,还剩一口气的,就被东方煜捡回来,找人救治后,从此忠心耿耿地跟着他。
总之,在这个社区里的人,大家都有一段不同寻常的过往,不管名不名誉,大家都不在意,因为东方煜为大伙儿开辟了一条生路,成为侦探社的一份子,这个社区就是他们的家,让他们不用再受到外头人的排挤及异样的眼光。
冥云水暗暗诧异,原来东方煜做了这么多为善不欲人知的事,似乎这里的每个人,只要提到他,立刻肃然起敬,对他的崇拜三言两语也说不完。
“呵呵,所以啊,对于东方大哥三天两头捡人回来,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因为在所有人之中,最怪的就是他了。”
“喔?怎么说?”
“咱们只听过捡钱、捡东西,他什么不捡,偏要捡来路不明的人回来,依我看哪,他不是嫌日子太无聊,就是头壳坏掉,你说他怪不怪?”
冥云水不由得轻笑。“是很怪。”
鬼冢太太眨了眨眼。“哎呀,你笑起来真美啊,难怪东方大哥喜欢你。”
“没的事。”
“不用害羞啊,这事大伙都知道啊,东方大哥若不喜欢你,就不会让你住他屋子里了,还担心你一个人太寂寞,所以要咱们多多关心你。”
“他这么跟你说?”
“嘻嘻,我本来还担心你不喜欢跟人相处呢,因为看你老是一个人躲得远远的,现在才知道你也很健谈嘛,不过是文静了点而已,其实呀,大伙对你好奇死了。”
冥云水心头热热的,飘着絮雪的心湖,送来春日的暖风,融化了冰冻的门扉。
看不出那个土匪有如此细心的一面,怕她寂寞,所以叫人来陪她聊天。
她很感动,但又有口难言,只怕他们一旦知道事实的真相,不会再用这种温柔的眼光看她了吧?
她是阴阳眼,一天到晚都有不干净的东西缠着她,同时又会带给身边的人不幸,凡是接近她的人,时间久了,也会被连累生病,甚至危及生命。试问,有哪个人在晓得她的秘密后,还能正常看待她,而不害怕的?
在她的家乡,人们骂她们姊妹是女巫,说家人也是她们克死的,对她们惊恐害怕的同时,也存着深深的厌恶,若继续待在家乡,她和妹妹永远都会活在别人痛恶的眼光中。
所以奶奶临终前要她们离开,除了叮嘱她们去寻找让自己能力消失的方法,更希望她们能过正常的日子,不要背负着女巫的罪名。
这个社区的确与众不同,她已经很久没在一个地方停留如此长的时间了,想来实在不可思议。
鬼冢太太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而她的思绪,则飘到另外一头去。
她喜欢这个社区,也喜欢这里的人,但奶奶的警告也像大石一般,沉重地压着她的心。
若没解除身上的能力,自己真的活不过二十岁吗?
她不晓得,不由自主地用双臂环抱住自己,惊觉头部沉重的感觉又来了。
“咦?你脸色不太好看哩,会冷吗?”鬼冢太太问。
“没事。”她摇头。
“怪了,我也觉得好像越来越冷,明明外头是大太阳,夏天就要来了,怎么会越坐越冷哩?”鬼冢太太猛搓着手臂,鸡皮疙瘩一粒一粒地冒出来。
冥云水心一惊,忙站起身。
“我衣服还没晾呢,谢谢你的蛋糕,我……该去做事了。”她匆忙向对方道谢,便往后院走去,心里很明白,鬼冢太太的寒意来自于她周遭肉眼看不到的阴气,再不走,她担心害了人家,也怕被人发现她的秘密。
她额头开始冒冷汗,脚步越走越沈,越接近二十岁的大限,她受阴气的影响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