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干脆地驳回。“今天不去了,在家休息。”
“……嗯。”她也明白自己的状况不适合,只是……为什么会失望呢?是不甘于放弃难得的门票,还是介意第一次的约会就此告吹?
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没想过自己原来这么期待。
“你家有没有红豆?我来煮红豆汤。”多亏报章杂志有时刊登的相关知识,他对经痛不是全无概念。
“在放调味料的柜子里。”话说完,她把头靠在抱枕上,闭目小憩。
昨晚痛得没睡好,所以她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惚中似乎听到开门声,是他离开了吧?蓦地感到有些莫名的冷,她蹙眉无意识地拉紧棉被缩缩身子。
哔、哔、哔、哔、哔……不知睡了多久,刺耳的声响入耳,她蒙眬睁眼,思绪空白了两秒才认出那是输入电子锁密码的声音。
喀。门开了。
他手提几个袋子入屋,关上门走向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电子锁的密码?”
“你跟我说过。”
她狐疑地回想片刻。“有吗?”
“你说是用你台灯上那只河童制造标签上写的产品编号。屁股上的。”
唔,似乎是有这件事。“我以为你回家了。”
“今天不是要约会?”他弯腰将塑胶袋放在茶几上。“我租了几支DVD。《歌剧魅影》你看过没?”
她愣了下。“没。”
“等一下,我先把红豆汤加糖再来放DVD。”他转身走入厨房。
她望着他颀长的背影。
以为他回家了,但没有;以为约会告吹了,也没有。
都没有。唯一有的是心深处那股陌生奇异的感觉,仿若刚点燃引线的烟火,再过不久就会有灿烂缤纷的美景破闸而出,挡也挡不了。
不知为何,心情变得奇佳,她爬下沙发,踩上拖鞋也步入厨房。
他正拿着糖罐里的小匙,对准电锅里的红豆汤加了一匙、两匙……停止。
“不用帮我省糖。”
他回望她。“总共加了八匙。”
她摇摇头表示不对,迈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接过糖罐,接着──唰一声,直接将糖罐往红豆汤中倾倒。
几乎半罐细白的砂糖就这样在眼前缓缓没入汤中。
他目瞪口呆,怀疑那到底是红豆汤还是糖水!
只见她拿汤勺搅拌一下红豆汤,舀了一口喝下。
“……好喝?”
“好甜。”
“当然。”他并不意外。
“但是这样才有效。我称之为另类麻沸汤。”
受教了。“你先回沙发上休息免得复发。我帮你盛一碗汤过去。”
她依言回到客厅,却没到沙发上躺,而是准备放映他租来的片子,好等他回来时一起观赏。
那是他们交往以来第一次约会,地点在她家。他们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看了两支影片;她喝了一大碗甜到发晕的红豆汤,又吃了一大包热腾腾的咸爆米花。
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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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才知道,他把那天的音乐剧门票送给对门的陶菲菲了。
因为有两张门票的关系,据说陶菲菲为了避免浪费,勉为其难地邀请隔壁正好在家的高先生一起去。
“音乐剧结束之后,我们顺路去夜市吃卤味……不过我只吃了块豆干喔。”
一日游的叙述到此终止,之后陶菲菲陡然红了脸,似有什么难以启齿。
她没有多问,只隐隐有种感觉,陶菲菲言谈中虽然好像还是跟高先生水火不容,却已没有之前简直不共戴天似的夸张怨恨。
而,过没几天,她和沈宇不约而同忙碌起来。她接了几个广告配音的案子,他则受邀为一部电视剧编写配乐,另一方面又在为筹备许久的个人专辑做最后收尾。
为了抓准整出戏的节奏,他到现场观看拍摄实况,跟导演讨论剧情大纲以及所要表达的意境,几经揣摩后,试写了好几个版本的乐曲旋律给导演过目,前前后后历经好一番修订审核才终于敲定曲风定向,正式开始创作。
直到终于能偷得些许空闲,已是那次约会近一个月之后的事了。这段期间,他们虽未疏于联络,却没再约过会,顶多是偶尔到其中一方家中一起用餐。
身为邻居固然方便,然而相见极易又会让人几乎忽略情人间该有的热恋感,尤其当对象是她,他不免担心两人的关系会在不知不觉间退回原地。
虽然他们之间似乎也还谈不上“热恋”。
这天傍晚,当她打电话来问自己晚餐有没有安排时,他突然兴起一股冲动,脱口问道:“你这星期六有没有空?”
“没有。要去牙医诊所做例行检查。”
他停顿几秒。“那,星期天呢?”
“也有计划。你有什么事?”
他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我是想,或许我们可以再来约个会。”
“听来不错。”她安静片刻,像在思考什么。“不如这样。约星期天,地点我来安排。我有个一举两得的方法。”
他理所当然欣然应允。
于是,约定的当天,她带他来到大卖场。
因为她计划好星期天要来此采购,顺便就将约会地点也定在此处。
的确是一举两得没错。虽然一般人大概怎么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约会。
他推着购物车等待在旁的她挑选卫生纸。
顶上的广播器不放过任何机会地灌输广告给所有客人:“……给予您最温柔舒适的感觉,最惬意无拘的生活,现在买四包装特价一六九,把握机会行动要快喔!”
切换下一个广告时,她忽然停下动作,转头问他:“你有听到吗?刚刚的广告。”
他微感奇怪地回答:“有。”不十分明白她发问的用意。
“你觉得听了那个广告,会不会有想买的欲望?”语气像在民意调查。
“……不知道。”
“什么意思?”
“那是生理用品的广告。”
“喔。”她像是这才想起,了解地点点头,回身继续挑选卫生纸,最后捞了一包抛入购物车中。“那个广告是我配音的。我有个朋友在这里工作,就是负责广告部分,那天出了点状况,我正好在场,就临时被她请去帮忙。”酬劳是几张礼券。
他很惊讶,因为:“那不像你的声音。”
“一个称职的配音员要能随场合需要转换声线。他们的要求是亲切热情活泼,特价部分要格外强调,给人一种闪亮亮活跳跳的鲜明感。”
“唔。”真抽象。
“我猜想,最容易也最困难配音的,应该是激情片的床戏吧。”
“……”
“容易在于台词很少,困难在于要怎么用声音表现那种微妙的神韵──”
“可不可以停止这个话题?”他终于开口。
她仿佛会意。“说的也是。这的确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讨论。”
他沉默,没告诉她那并非全部的原因,而是……跟自己心仪的女人谈及这种话题,对他而言太超过了。事实上,跟她在一起时,他越来越常压抑想有亲昵举动的念头,但知道她尚在摸索适应的阶段,因此不愿躁进。
在既定流程付诸实现之前,他必须杜绝所有可能导致自己想入非非的机会。
“你不高兴吗?”结完帐回到车上,她的问句捉回他分散的注意力。
“没有。”
“因为你一直没说话。”她将钥匙插入锁孔,发动引擎。“别失望,经济组的洋芋片很快会补货,下星期再来还有特价。”
他觉得有点好笑,不过也没多解释自己恍神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