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勤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当爹和姑爹一起向薛大人撤掉案子,还在宜城掀起一场不小的轰动,老百姓都认为他们太便宜坏人了。
一句话,从头到尾都是家务事。既是亲人,何必闹上公堂呢?
辛勤抬头望向亮丽的晨光,也懵懵懂懂了解一些世情了。
马蹄奔腾声音由远而近,震动了清晨安静的大街,前方通往城门的横街里奔出了一匹白色骏马,紧握马缰的俊俏公子两眼直视前方,专注地赶路,后头又尾随着两个骑马的随从。
“咦?那不是侯公子吗?这么早就出城?”
“也难为他了。”
马蹄声再由近而远,程耀祖望着浮动在空气中的尘埃,心中慨叹。
因着油坊案子,薛齐查出数件侯万金和知府、知县私下赠金往来情事,他上奏弹劾了相关官员,也断绝了侯家打通官府方便行事的捷径。
也不过关押了侯老爷几天,平日享乐惯了的老人家不堪吃苦,百病丛生,奄奄一息给抬了出来,如今还躺在床上喘息着,侯家所有重担顿时全落到了独生子侯观云的肩上。
阿照说过,侯观云的处境很像当年的他,不过,侯公子是比他聪明多了,一定可以帮侯家度过这次危急存亡之秋。
程耀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了。
“勤儿,我们进去吧,看看小梨今早又变出啥样好吃的早餐。”
“嘻!”辛勤笑着搔了搔头。
“程老爷子!”
“薛大人?!”程耀祖转头看去,贵客到来令他感到诧异。
薛齐身穿简单的家居袍服,神态温文儒雅,安步当车向他走来,完全看不出公堂上那威严不可逼视的慑人气势。
他后头还停下一顶轿子,丫鬟正打起轿帘请出夫人,接着四个孩子像皮球似地从薛齐身后、轿子后头咚咚弹跳出来。
薛齐拱手微笑道:“程老爷子,我们全家来拜访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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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继续吹拂,绕过花木扶疏的后院,钻进洋洋喜气的房间,晃动帘子上的竹影,轻拂了坐在妆台前的女子长发。
喜儿低垂着头,左手抓了一把头发,右手拿着梳子轻轻地梳理,梳着梳着,唇畔缓缓浮现笑意,粉嫩的脸蛋也涌出两朵浓浓的红云。
那只葫芦呀,总是半天迸不出一句话,没事更懒得露个笑容,可昨夜洞房花烛,他那激狂的热情……哎呀!好羞人,她不敢回想了。
“喜儿……”
熟悉的温热气息来到她身后,一双健臂将她自椅凳拉了起来,直接拥进他的怀抱,她还没站稳,一个火烫的吻就落到她的粉颈上。
一股酥痒感从颈项传到全身,她无力抵抗,只能徒劳地挣扎,谁知这不经意的磨蹈动作更让他肌肉偾张,双臂将她圈得更紧。
“照影,做什么?我在梳头……”
话未说完,嘴巴就让他给吞了下去,令她虚软地闭上了眼。
算了!她所倚赖的稳重丈夫偶尔也会耍赖讨糖吃,她又能怎么办?只好任他欺负喽。
“小姐,姑爷,你们快起床……啊!”小梨尖叫一声,倒弹出去。
她原以为隔着内间的纱帐,应该不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事情,没想到小姐、姑爷都是早起的人,纱帐早就挂了起来。
“薛大人他们一家来了,在大厅等着。”小梨赶紧秉告完毕,一溜烟跑掉,还一边拿帕子擦眼睛,一边哀叹道:“要是我眼睛长疮,都怪你们!你们再天天热情如火,火上加油,油坊就烧起来了。”
听到小梨的大声抱怨,喜儿笑意盈盈推开丈夫,“快,我帮你更衣梳头……照影?”
江照影两眼发楞,双手仍搭在她背部,人却变成了一尊石像。
喜儿笑叹一声,转个身,轻柔地将他的手臂拿了下来,再拉他坐到椅凳上。“照影,琉玉姐姐和孩子都来了,去见他们吧。”
“好。”
江照影任喜儿将他按到椅凳上,也任她抓起头发梳理着。
感觉到梳子一下又一下地位扯他的头发,他忽然清醒了,伸出右手,猛然抓住她的手腕,粗鲁地将她拉进怀里,再度紧紧地拥抱着她。
“喜儿!喜儿!”他不断地低声呼唤她的名字。
他的声息透露出强烈的紧张和不安,喜儿完完全全了解他的心情,卧在总是将她护卫得很好的臂膀里,她抬起了脸蛋,展露柔美的笑靥。
“照影,有我在,你放心。”
“喜儿!”
有如一溪清凉,柔柔地浸润了他的心,江照影凝望着妻子,往她的笑靥印上一个深吻。
很快地,喜儿和江照影穿戴整齐,相偕来到大厅。
程耀祖正在和薛齐话家常,卢琬玉微笑坐在一边,薛家四个孩子则一字排开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最大的玮儿专注地听父亲谈话;老二庆儿和老三珣儿似乎坐立不安,神情有些紧张;唯有最小的珏儿一双大眼滴溜淄转着,笑呵呵地瞧看跟他扮鬼脸的程辛勤。
“薛大人,琬玉姐姐,让你们久等了。”喜儿敛身行礼。
“是我们来得太早了。”卢琬玉上前扶住她,微笑看她,“喜儿,你好漂亮,真是宜城最美丽的新娘子了。”
“谢谢琉玉姐姐。”喜儿不舍地握住她的手,“你们真的要走了?”
“办完好几件案子,皇上催着我家薛爷回京呢,待会儿就上路了。”
“琉玉姐姐,薛大人。”喜儿又是欠身为礼,“为了我们的婚礼,让你们耽搁回京的日子,喜儿实在说不过去。”
“喜儿姑娘莫客气,我听内人说了,你真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薛齐爽朗地拱手笑道:“江兄,恭喜你!”
“多谢薛大人。”新婚的江照影掩不住脸上的俊朗喜色,可眼神却是十分拘谨地看着薛齐,没有望向其他人。
“江兄,我这趟进京,一年半载之内大概不会回乡,所以,我今天带孩子来向你辞行。”
“薛大人……”江照影心神微震,望向了喜儿。
喜儿拿自己的手背轻轻碰触了他的手背,朝他一笑。
“啊,程老爷子!”薛齐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兴奋好奇地道:“我想瞧瞧你们是怎么榨油的呢。”
程耀祖会意,笑道:“油坊办喜事,放了伙计三天的假,薛大人怕是看不到了,不过我可以带你到后头看作坊。”
“请程老爷子领路了。”薛齐招呼道:“璋儿,珏儿,跟爹来。”
珏儿早就坐不住了,一溜烟跑去让程辛勤牵手,又疑惑地回头道:“娘,二哥,大姊你们不来呀?”
“娘她还有事。”薛齐摸摸小儿子的头,再朝妻子递出一个眼神,这才和程耀祖等人走了出去。
见到丈夫无言的鼓励,卢琬玉原先有些僵硬的神色放松了下来,她柔声喊道:“庆儿,珣儿,你们过来见过亲爹。”
庆儿和珣儿有些胆怯地望着江照影,但毕竟已是十一岁、九岁懂事的年纪了,而且早在一个多月前,爹娘就已跟他们谈过身世,仔细说明前因后果,反复教导,因此他们也能接受另有一个亲爹的事实。
反倒江照影神情震动,似乎还不能一下子接受亲儿来到眼前的事实。
喜儿又轻轻碰触他的手背,微笑向两位孩子道:“庆儿,珣儿,你们亲爹很想你们呢。”
卢琬玉提醒孩子道:“记得娘要你们喊什么吗?”
“爹!”庆儿抬头挺胸,发现他和亲爹一样,也有两道好看的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