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所以回来了!”
“天!”金日呻吟了,却是笑的呻吟。“我的孩子!”
被指住大肚子的翠袖原是一边喝汤一边来回看他们,十分认真的倾听,却怎么也听不懂,直至此刻,见夫婿竟然红了眼,不禁有点吃惊,赶紧放下汤碗过去安慰夫婿。
“夫君,你怎么……啊!”
当着胡大夫的面,金日竟然一把将翠袖扯入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一面继续激动的抚摸她的肚子。
“回来了!‘他’回来了!”该他的就是他的!
“夫君,你到底怎么了?”顾不得害羞,翠袖关心的端详他,实在不解他为何如此激动?
金日双目湿润地凝视她片刻,忽地层颜一笑。
“我是很高兴,以后不必再苦苦压抑怀念的心情了!”
翠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歉然道:“对不起,我听不懂。”
金日豁然大笑,“你不需要懂,老婆,你只要小心自个儿的身子就行了!”话落,他起身将翠袖放在座位上,走开两步。“胡大夫,还不快来帮夫人把把脉!”
“是,金公子。”
胡大夫谨慎地为翠袖把脉,金日徐徐踱到厅外檐下,背手仰望澄蓝的天,全身充满着豁然开朗的轻松感。
老天可真是爱开玩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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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在胡大夫的同意下,金日带着翠袖到韶州探望岳丈大人,那四姐妹一见面,马上又叫又跳的揪成一团,虽然挺着大肚子,翠袖跳的不比妹妹们低,看得金日心惊肉跳,满头冷汗,差点跪下去求她。
“要叫尽管叫,要抱也尽管抱,可千万别跳呀!”
见他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袁夫人窃笑着把四个丫头叫到一旁去,她和袁士弼则和金日在另一边说话。
“女婿这回要在广州府停留多久?”
“呃,这个……”金日有点尴尬的咳了两下。“尚不一定,得等京里来通知,不过多半是过年后。”
“既是如此,就在这儿过年吧!”袁夫人瞥一下翠袖,“翠儿何时生?”
“该是二月。”
袁夫人点点头,“届时你们若还留在这儿,我会帮她做月子。”
金日抱拳重重拱了一下。“有劳岳母大人了!”
三人继续聊了一会儿,金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对了,有个家伙……”停一歇,再接下去。“对,就门口那家伙,他是我四弟,舌头被猫咬掉了,从不吱声,也不搭理人,所以呢,麻烦岳母,随便给他间房,饭桌旁也给他留个位儿,然后就当没那个人好了!”
袁士弼与袁夫人怔愣地望着厅口片刻,再看回金日,又看回厅口。
“你们……可真像!”袁士弼低哺道。
“可又……不太像。”袁夫人迟疑地道。
“像,因为我们是兄弟;”金日笑吟吟地解释。“不像,因为我们的性子不同嘛!”
“的确,他的五官容貌比女婿你稚嫩,可看上去却比女婿你成熟!
金日哀怨地抽抽鼻子,叹气。“是,女婿我知道,我们兄弟俩就这张脸盘儿骗人,他骗一半,女婿我是从头到尾一整个骗,可这也不能怪女婿我,他是死人脾气,而我就这性子啊!”
骗人还说不是他的错,可真会耍赖!
袁夫人硬吞回笑意。“也没人说怪你,只是仍然难以接受,怎么看你都不像是近三十岁的人嘛!”
“那随便一点,算我二十好了!”金日很大方的把岁数贡献出去让人拨算盘。
袁夫人忍不住笑出来。“二十还太多了!”
金日滑稽的眨了眨眼。“十九?十八?”
袁士弼也笑了。“岁数还可以讨价还价的吗?”
“不然怎么办?”金日两手一摊。“总不能要女婿我逢人就说自个儿多少岁数吧?”
袁夫人笑着直摇头。“肯定不会有人信你!”
金日嘻嘻一笑。“那就甭信,继续任我骗!”
袁士弼夫妇俩又笑了。
女婿虽然是宗室皇亲,却没一点架子,又宠爱女儿,除了那张骗人的脸,也实在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袁士弼夫妇俩相对而视,唇上挂着同样的笑容,欣慰,宽怀。
他们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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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二月,南海神诞当日,翠袖顺利产下一子,在听到娃儿哭声的那一刹那,金日的眼眶也红了。
儿于终于哭给他听了!
再见儿子两只耳垂上果然也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他已无可存疑,肯定算命先生果然没有说差。
既然有缘,走了也会回来,该他的就是他的!
满月后,金日为儿子取名永瑺,并异乎寻常的疼爱儿子,一天起码要抱上三个时辰,常常就那样抱着他、看着他,痴了。
“爷都忘了小格格了!”香萍和香月偷偷抱怨。
“男人嘛,总是重男轻女,”翠袖全然不以为杵。“又不只夫君一个人,有什么气好生的?”娘早说过了,要传宗接代就得靠男人,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的姓氏生存,这是传统定律,既无力改变,只能顺从它。
她倒是想得开,却不知金日之所以会格外疼惜儿子,这跟孩子是男是女根本无关,而是……
失而复得的宝贝更加珍贵啊!
第七章
“爷,京里来信。”
闻言,金日立刻将孩子交给翠袖,忙不迭自铁保手中取来信函拆开,满心希望这回传来的是好消息。但是……
“见鬼!”才刚看个头,他就低咒了一声,看完更是破口大骂。“可恶!”
见状,翠袖也把孩子交给香萍,凑过来问:“夫君,出了什么事吗?”
“今年是皇上四旬万寿,太后要大妞儿、玉妞儿留在京里过万寿节,又说我也得赶回去参加万寿庆典,”金日气唬唬地鼓凸了嫩红的腮帮子。“这根本是在设计我嘛!”
“那我们得赶回去了?”
“不,眼下才五月,我要到最后一刻才赶回去,咱们七月中旬再搭船回京,到时候……”他又伸手将孩子抱回来。永瑺五个月大了,也不会太辛苦。”
话声刚落,何伦泰也进厅里来了。
“爷,玉公子求见。”
“玉弘明?”金日微微蹙一下眉,再把孩子交还翠袖,“你们待在这儿!”旋即尾随何伦泰离开花厅。
片刻后,书房里,他亲手为玉弘明斟上一杯馨香扑鼻的淡茶。
广州人爱喝茶,早茶、午茶、晚茶,几乎时刻都在喝,是雷打不动的习惯,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问,金日也染上了这个习惯,少喝酒,却不时抱着茶壶喝两杯。
“说吧,什么事儿找我?”
难得的,玉弘明欲言又止的说不出话来。
金日耸耸肩。“你还放不下汪姑娘?”
玉弘明无语,默认。
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盅来,“那么汪姑娘呢?”金日问。“还是每日到越秀山听弘昱吹笛?”
“风雨无阻。”玉弘明终于出声了。
“而你也跟着她每日到越秀山报到,真是可笑复可悲!”金日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谁教你要告诉她,弘昱在越秀山吹笛。”
“不是我,是北城的人传言到南城去,说越秀山有人在吹笛。”
“原来如此,那就不能怪你了。”金日浅啜一口茶,又问:“那么,汪夫人呢?放弃了吗?”
玉弘明鄙夷地哼了一声。“她成天往北城跑,用尽方法想把女儿推销给广东巡抚或广州将军,可惜巡抚苏昌生性不好女色,广州将军虽爱汪姑娘的美,却受不了汪姑娘的冷,因此她打算到肇庆去,试试两广总督那边是否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