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瑑从宫里回府,正巧遥遥看见她摔落的这一幕,他心中一震,立即飞步向前将她抱起。
只见上官素心颜容惨淡,已经失去了意识。
“召无月过来。”
他头也不回地交代,抱着上宫素心匆匆踏进遥心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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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相貌斯文的年轻人坐在上官素心床边,为她把脉。
“无月,她的情况怎么样?”
“骨折外伤严重,头部稍微受创,其他应无大碍。”上官无月起身,温文和缓的回答。
“没有危险?”
“没有。从那么高的树上摔落,没有摔伤颈项,这位姑娘算是很幸运了。”上官无月微笑地说。
“那就好。”宸瑑看了床上的上官素心一眼,转身在椅子上坐下。
“但是,我觉得她的脉象很奇怪。”上官无月坐在宸瑑对面,修长白皙的十指交握。
“哦,怎么说?”
“她的心有问题。如果我判断的没错,应该是先天性的狭心症。如果不是,也必然是心悸一类的毛病。”
“心悸?那是没办法根治的。”宸瑑俊眉不自觉地微蹙。
“没错,没办法根治,而且发作的时间无法预测。这类病症是很麻烦,不过你为什么要皱眉呢?”上宫无月嘴角噙笑地说。
“我有吗?”宸瑑神情微变。
“你有。为了一名女婢而担忧蹙眉,这真不像你。”
“你看错了。”
“好吧,我看错了。那么我刚才发现的另外一件事,也不需要告诉你了。”
“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
“无月你……”
上官无月站起身,抛给宸瑑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先告退了,开给这位姑娘的药单,我会交给总管大人去料理。明天我再来看她。”
说完之后,他像一阵春风悠然飘远。
宸瑑瞪着他潇洒的背影,却拿他没法。
上官无月是他贝勒府的幕僚之一,年纪虽轻,医术却颇为精湛高明。
他来到贝勒府已经多年,和宸瑑私交甚笃,然而对宸瑑而言,上官无月的一切仍然是谜。他从来不曾提到自己的出身来历,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
宸瑑除了知道关于他一段没有结果的情史之外,其他一无所知,但他知道,无月是可以信任的人。
因为相知之深,所以上官无月刚才那样贸然离去的失礼行为,宸瑑也毫不怪罪,他只是感到好奇,无月所说发现的另外一件事,是指什么?
宸瑑深沉的目光落在上官素心身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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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了三天之后,上官素心悠悠转醒。
一醒来之后,首先感觉到的是一身的刺痛,她不禁低低呻吟了一声。
声音虽轻微,却已引起隔壁房宸瑑的注意。
原本在灯下阅读的他,放下书册,来到她的卧房。
“你醒了?”
上官素心本想起身,身上的伤势却使她力不从心。
“躺着吧,不用强迫自己起来。”
“我怎么了?”她有些茫然地问。
“三天前你从树上摔下来,一直昏迷不醒。”
“是吗?”上官素心慢慢回想,终于想起那天的事。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抱歉,给你添麻烦。现在是什么时候?”
“三更。”
“已经这么晚了?我该服侍你就寝。”上官素心说着,挣扎起身。
“不必,我还不打算就寝,你歇着。”
“可是……”上官素心心里觉得不安,还是想要起身。
突然一阵不寻常的急促风声在遥心居的院落响起,声音虽然轻微,屋内听力灵敏的两人却早已察觉。
上官素心奇怪地看了宸瑑一眼,宸瑑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静静的躺回床上,侧耳留神隔壁的动静。
“太子?深夜造访,有什么要事吗?”
她听到宸瑑平稳的声音。
“自从那天之后,你就不曾再到东宫书房找我,想必是我得罪了你。”温和的语调带着歉然。
“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之仇,说‘得罪’二字,就太过严重了。”宸瑑词色从容的回应。
“那么,为何你这三天不曾来找我?”
“既没什么要事商议,我就不多此一举了。”他的声音不愠不火,听不出此刻真正的情绪。
“你还为那天的事生气吗?”宸瓘有些黯然。
宸瑑笑了笑。“当不当太子,是你的事,我又何必生气?皇阿玛曾经对我承诺,不论哪个阿哥继承皇位,我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是跑不了,你想,我还需要多费什么心思吗?”
“这么说,宸瑑你是打算放弃我了?”
“是你放弃你自己。”宸瑑正色道。
“我并没有……”宸瓘微弱的辩解。
“有没有并不重要。三哥,你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也不是诸葛武侯,我不是非把你拱上帝位不可。你接掌大宝,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屈居亲王,于我有什么损失?我之所以这样帮你,是为了兄弟情义,如果你自己对帝位无心恋栈,我当然也没必要狗拿耗子。你明白吗?”
“我明白,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意。这三天,我想了很久,是我自己太过懦弱,我愧对皇阿玛,更愧对你。”
“结论呢?”
“只要你依然支持我,我不会放弃。”
“很好。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反复。”
“你放心,我不会再犹疑不定了。”宸瓘坚定的说。
“嗯。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太子私自出行,让敌人发现就不妙了。”
“我是该回去了,告辞。”
“我送你出府。”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离开。”
“你夜探遥心居,我府里的人已经发现,若我不与你同行,我怕你走不出去。我送你一程。”
宸瑑贝勒府中高手如云,卧虎藏龙,宸瓘素有耳闻,因此听宸瑑这么说,他也不再坚持己见,就在宸瑑的护送下,离开贝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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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宸瓘,回到遥心居,宸瑑踏进上官素心的房间,仍见她一对晶亮的美目,在黑暗中闪现月华般的光采。
“你都听见了?”
上官素心点点头。“对不起。”
“没什么,不用在意。”
“辅佐太子争夺帝位,你很辛苦吧?”她突然问道。
“不算辛苦,只是,有点累了。”他沉默了片刻,叹息似地说。
“为什么不抽手?”
久居肃亲王府,她知道肃亲王恨宸瑑贝勒入骨,时时刻刻欲除之而后快。这当然都是因为宸瑑贝勒辅佐太子,和肃亲王为敌的缘故。
她之所以背负杀人的血腥任务,也是因此而起。
她不愿意杀人,所以,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宸瑑贝勒不与肃亲王为敌,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杀他了?
当然,她也知道,她想得太天真了。如果人世间的事可以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容易,她今天何至于此?
“抽手?眼睁睁看着宸瓘独自和卑鄙邪恶的皇后争斗,和阴险狠毒的肃亲王周旋?我做不到。宸瓘太过善良仁厚,不管他,他会被觊觎皇位的人们生吞活剥!”宸瑑突然有些激动。
“你很为兄弟着想,但你为自己想过吗?”她平静的看着他。
“我自己?”
“那么多人争夺帝位,难道你不想?”
“生为皇子,谁不希望有朝一日践祚。”
“那你为什么不争?”难道真的是为了他方才所说的“情义”二字?她实在不相信。名利在前,当今之世谁讲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