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三十分钟后,刘昌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字,只是才一抬头就看见黑歆站在书柜前,认真地看着他收藏的古诗籍。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难掩惊讶,自己竟没发现他何时走进书房。
黑歆阖上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书,笑着对他说:“来一会儿了,没打扰到您练字吧?”
刘昌行摇头失笑,“你这小子挺细心的,说吧,有什么事?”他知道黑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事情是这样的,我买了一辆车,”他咧开嘴一笑,“出门没车总是不方便,加上最近工作的事情一直没有着落。”说到工作,他暗示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刘昌行,可老人却故作不解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老狐狸!黑歆摇头失笑,接续道:“我实在很灰心,想想自己没来过台湾,所以想四处去走一走,放松一下。”
“这么说来,你是想出去散散心喽?”原来是跟他报备要出远门玩啊,这小子还真是多礼!“台湾有很多地方值得去走走,你想去哪里?”
“垦丁,夏天就应该去海边。”他每年夏天都会去海边冲浪,那是他除了电动之外最喜欢的运动了──不过从来没有人认同他打电动也是一种运动。
“你认得路?”刘昌行不禁怀疑他一个外国人认路的能耐。
“别担心,我买了一本台湾地图,况且路是人问出来的!”黑歆一脸没问题的表情。
“你很有冒险精神,那就注意安全,好好地玩吧。”刘昌行朝他笑了笑,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若只是要出去走一走,没必要这么慎重地告诉他,这小子一定有别的打算。
“刘教授,我想问一下,刘铮暑假有任何计划吗?”黑歆迂回了半天,总算开始导入正题。
刘昌行推了推老花眼镜,“你的意思是?”
“如果刘铮没有计划,请让她跟我一起去垦丁。”要把人家未出嫁的女儿带出去玩,还打算在外头过夜,最重要的是那女孩还不是他的女朋友,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但还是觉得别扭。
“为什么?”刘昌行见他那一脸尴尬的神情,不禁觉得好笑。
“嗄?”他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知道你对小铮的用心,你能说服她剪头发、买新衣,做符合她年龄的事,这一点我很感谢你,也可见你对小铮的好。不过这些不像只是为了工作,所以我问你,为什么要对我女儿这么好?现在还想带她去垦丁玩,这……”
他不免怀疑这年轻人的企图,小铮虽然称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是个清秀佳人,孤男寡女的,他不会想对小铮怎样吧?
“刘教授,实不相瞒,自从和刘铮深入相处后,改编剧本权已经不是我最关心的事了。”黑歆坦率地直祝他锐利的眸光,一点也不畏惧他的威严。
“那你关心的是?”刘昌行咄咄逼人地问。
“朋友。”他坦荡荡地回答,“我关心的是一个朋友,因为看不惯她老是这么忧郁,所以才想带她出去走一走。”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任何人都说得出口,但黑歆说起来就是说服力十足。
刘昌行这才放宽心,但却又有点失望。黑歆并没有喜欢上小铮,唉,他的心情好矛盾啊!
“小铮恐怕不会答应和你单独出游,尽管她渐渐有所改变,但还是对人排斥,她也不会听我的话和你出门的。”终于松口,算是同意女儿和他出远门。
“这我有办法,只要您守口如瓶。”黑歆自负地微笑。还好他没有被观念保守的老人给扫地出门!
“你打算怎么做?”见他胸有成竹,刘昌行不禁好奇。
“要让刘铮就范,就只能用出其不意这一招了,这是我上个月带她去做造型得到的心得。明天凌晨五点我会来接她,刘教授,您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他打算半夜劫人,趁刘铮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再拐她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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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铮清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倒在汽车后座,猛地起身看向窗外,却发现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脸上的血色迅速流失,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被绑架了!
“早,你总算醒了。”黑歆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专心地开着车。
看见前座开车的人是黑歆,她不觉松了口气,“我为什么会在你车上?”她没发现自己对他已渐渐地投注信任,也没发现原本惊惶失措的自己,在看见他的那一刹那间顿时放心。
她知道他买了车,因为这部车还是他拖着她一起去车行选的,他在交车的第一天就载着她去外面吃饭,想拒绝都不行,只是他是怎么把她弄上车的?又想带她去哪里?
“我抱你上车的。”他开心地笑着,“你睡得很熟,行李还是刘教授帮你收拾的。”
“你要带我去哪里?”离台北越来越远了,而且路标似乎是往南下的方向,她不禁有些担心。
“垦丁,我已经向你父亲报备过了。前面有休息站,你要不要下来梳洗一下?行李就在后车厢。”下了交流道,他转进临近的休息站,待车子一停好,刘铮抓了行李就往女厕冲,因为穿着睡衣出门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就着休息站的女厕洗手台克难地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后才提着行李走回停车场,才一走近,就看见黑歆坐在停车格周围突起的红砖上朝她招手。
“吃点东西再上路。”他体贴地替她把鲜奶盒打开,插上吸管。
刘铮没有拒绝,因为真的有点饿了,况且她若是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一定会再度缠到她接受为止。
接过三明治和鲜奶,她在他身边坐下,慢条斯理地吃起东西来,由于太久未与人来往,她也忘了怎么主动,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僵局。
黑歆也不打扰她吃东西的情绪,她食量小,食欲也不佳,所以他总会要她多吃一点。
只是他没发现自己看着她吃东西的神情温柔得像看着一个深爱的人,见她嘴上沾到了美乃滋,还会帮她擦拭,在旁人眼中,他们就像是一对非常亲密,而且极有默契的情侣,不用开口就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好比她现在掌心向上,他就立即把矿泉水递给她,因为他知道她吃完东西习惯要喝水。
待她吃饱喝足后,黑歆硬着头皮开口,“你……怎么没生气?”
这是绑架耶!车子都已经开到台中了,还打算一路杀到南台湾,她被蒙在鼓里也就算了,还被自己的父亲出卖,但她竟然没生气?也没有板起脸孔命令他立刻调头回台北?
好反常哦!他不禁觉得心里毛毛的。
刘铮瞥了他一眼,反问:“我常常生气吗?”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出来,只能搔了搔头干笑着。
她是不曾生气,也不曾对他破口大骂,但是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冷冷的,完全把他当成隐形人看,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知道她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他,只是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讨厌?
“我知道你带我去垦丁想做什么,”她一脸的了然,“你这么在乎我的感受,要我出去散心,跟你要我换个造型改变心情是一样的,会对我这么好都是为了改编剧本权的事,这么极力讨好我都是为了工作,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