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嫉妒。”厘清那不寻常的暴躁后,他懂了,对自己也对她坦承。
余文丽一愣,红润小嘴掀了闭、闭了又掀,好一会儿才确定到底要说什么。“……你、你有谁好嫉妒?”
他不自在地磨磨牙,口气有够闷。“有乘客藉机跟你搭讪,找你聊天,你嘻嘻笑;还有空少跑来跟你串门子,你跟他说得好开心,我听见了;然后又外加一名开飞机的先生,他伸手碰你,他,他难道不知道你已经名花有王,不能随便动手动脚吗?”
闹清楚事情的始末后,余文丽眨眨俏睫,忍俊不禁,“噗”地笑出声来。
他眼神懊恼,眼底跳窜着狼狈的热情。
唔……不能笑、不能笑,再笑,她柔若无骨的可怜小手要被他握断了啦!
她睨着他,软软叹气。
“有客人跟我说话,我当然要笑嘻嘻,这可是空姐教战守则第一条,多笑多健康,难不成要我哭哭啼啼呀?另外,跑上楼来找我的空少叫作亚历士,你说的那位开飞机的先生是咱们家的副机长大卫,亚历士刚才拜托我送一封情书和小礼物进去驾驶舱给大卫——”
“情书?!”立即抓出怪字。
“对啊,是情书。今天大卫生日,身为他同志爱人的亚历士总该有点表示。也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些什么,好厚、好厚的一叠呢!”她充当信鸽,情书透过第三者传送,才会显得更浪漫咩!
范馥峰的表情像是连吞了好几颗卤蛋。“这……那……”
她又笑。“‘环航’里的同志恋人各个Base都有那么几对,男的、女的都有,人都很好的,你干么这么吃惊?别告诉我你对同志有偏见。”
“不是。”谁喜欢谁,谁要跟谁好,是男男还是女女、是双性还是异性,他完全没有意见,唯一让他提心吊胆的是——
“文丽,你只喜欢男的,对不对?”
“噗!”没办法,又被他惹笑。
“你不要笑。”超闷。这事很严重,该不会以后他除了要担心有野男人来黏她,连野女人也得多多留神?
“笨蛋!”她笑骂。
范馥峰古铜色的脸庞上有些小受伤的表情,目光一晦,仍直勾勾地凝着她。
他在吃醋,因别的男人亲近她。
他苦恼郁闷,一向聪明的脑袋瓜突然变得有点钝,因事情牵扯到她。
当局者迷吗?
所以才不由得去猜疑、胡思乱想,结果却越猜越离谱。
心口涌出一波波说不出的温潮。
她追求他,厚着脸皮、好努力地追赶上去,他是答应和她交往了,两人也渐入佳境,而她什么都不惊,就怕交往到最后,动心的仍只有她—个,至于他,依然可以挥挥衣袖不萦怀,那就真的糗大了。
但,他说,他在嫉妒。
他不会知道,她是多么、多么高兴他的嫉妒。她喜欢他嫉妒。
“笨蛋!”娇唇又骂,素手亲昵地拨乱他的发,润嫩指尖点碎他眉间的抑郁。她嗓音很轻,却清楚飘进范馥峰发烫的耳里。“我只喜欢你。”
他呼吸一紧,目光深幽幽。下一秒,他拉她入怀,拥住。
喉咙绷涩,他发觉自己没办法顺利挤出声音,下颚抵着她的头顶,两只铁臂下意识收缩,好用力地搂紧她。
余文丽小脸埋在他胸口低笑,道:“阿峰,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喔!”
可爱?!他?!
男人的浓眉超级不敢苟同地挑得飞高,撇撇嘴,模糊地低唔一声,脸皮又烫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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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幸福航空”的总公司虽设在罗马,但北义地区则以米兰作据点,一周共有五个班次飞往台湾台北。
米兰Base的义籍空服员下机后便结束整趟飞行,回自己温暖的家休假,其他Base的空服员则统一下榻在“格兰饭店”。
“格兰饭店”位在米兰大教堂附近,离另一处五星级的“柯摩酒店”仅隔一条购物街,如果定力够、不被两边商家的展示橱窗吸引过去,走路的话应该只需要花十分钟即可。
范馥峰此次受邀参加研讨会,主办单位就安排他住进“柯摩酒店”。
洁净的落地窗外,米兰的冬雪从宝蓝般的穹苍不尽飘落,覆盖着一层皓雪的街道看不见原来的历史颜色,只是白,发亮的白。
刚过晚间九点,若在台北,正是活动最缤纷,忙碌的时候,但此时米兰的市区街道上,许多店家早就打佯休息,游人已稀,然而对街专卖烟斗的商家想是忘记开掉招牌的电源,犹自发亮的七彩小灯泡绕成一支胖胖的烟斗模样,闪烁着,像在逗她笑。
‘小姐,我们的人已经进去会场通知你的朋友,请你稍待片刻,你朋友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带着浓浓义大利腔的英文,听起来十分有趣。
从落地窗外收回眸光,洁美的下巴略侧,余文丽瞅着“柯摩酒店”里那名原是守在宴会厅入口处,现下却特意过来跟她解释的小胡子经理,浅笑颔首。
‘谢谢你。你人真好。’
小胡子经理的颧骨突然红出两团,咖啡色的眼瞳真像窗外闪烁的七彩小灯泡。
‘我我……呵~~小姐要喝点香槟吗?还是红酒?“柯摩酒店”的香槟和红白酒都是直接从佛罗伦斯的“梅迪尼酒庄”进货的,品质有保证,小姐试试好吗?’
‘我等我朋友呢。’她笑得更甜,不为什么,只是感受到对方友善的热情。
“边等一边试暍,不冲突的。’
‘唔……这样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喽!‘那……有办法试喝到“夏塔莎”吗?’“梅迪尼酒庄”的第一名酒。
小胡子的浓眉和胡子一块儿挑飞,咧嘴笑开。“小姐很识货哪!’
‘谢谢你。你人真好。’呵呵呵~~
十分钟后,范馥峰接到服务生的告知,从宴会厅里匆匆走出,他目光左右搜寻,而后陡地定住,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会是这种情况。
整面夜街雪景的落地窗成了她的背景,她的波浪长发松松绾高,刘海在秀额上荡出自然的弧度,发尾飞翘,柔美中添上活泼。
她的晚宴服走优雅、俏丽的风格,里边先是套上一件深色珠亮的细肩带小可爱,外头再穿上一件亮银色的连身真丝小洋装,洋装前襟开得很低,虽然有小可爱帮忙挡春光,美好的沟壑仍不安分地跑出来颠倒众生,诱惑每一道目光。
她肯定十分清楚自己的颈项、肩膀到两边上臂的弧线有多美,所以总毫不吝惜地展现出来。
此时,她隐约泛出莹光的粉颈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珍珠由大至小排列,温驯地贴在她胸前,美得让他不能呼吸。
然而,不能呼吸的显然不只他一个。
范馥峰眯起眼,注视着那名蓄着小胡子的义大利男人。后者捧着一支红酒凑到大美女面前,低着头,口沫横飞说得好兴奋,丝毫不觉自己的小胡子就快戳到大美女嫩嫩的颊!
又来了。
反正他女朋友长相就是如此、极度的不能“保家卫国”。
但是她说,她只喜欢他。
喜欢她的男人多到一整个不行,但她喜欢的只有他……想起这句话,他发现自己可以爽很久,即便这一次避无可避地要去面对某几个人,折腾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他也能平静地看待,不让旧事萦回心怀。
因为,他的心有另一股力量进驻。他想珍惜,珍惜当下,珍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