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地方坐下。”
“不用的,你们继续聊,我自己过去角落那边休息一下就好。”瞧瞧,她“以退为进”真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你和朋友很久没见面了,一定有很多事要说,不要理我没关系,我只是脚有点酸而已。”
“我们一起。”范馥峰坚定地说。随即,他向围着他们俩的几位朋友迅速说了几句话,她则浅笑不离唇、外加添上几分歉意,对着那几个人颔首致歉,这才完美地退场休息。
坐在边角一处不起眼的座位,余文丽轻吁了口气。
说不累是假话,她在机上工作将近八个小时,气压不同,在地面上施一分力气就能拿起的东西,换到机上就得使出三分力;在飞机上走一步所消耗的体力,可以在地上走三步还有余。然后下机、坐了一个小时左右的专车才抵达下榻饭店,跟着又匆匆赶过来和他会合,当他最美丽的女伴,还不断猜想让他变得怪怪的因由,想得她小脑袋瓜都快打结了,怎么可能不累?
“我送你回去。”见她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星眸半合,他怜惜的情绪大增,好舍不得。
“不回去。”她抿笑,蹭着他的颈摇摇头,扬睫瞧他。“范大爷,今晚本小姐决定让你收留一晚,我连睡衣、卸妆乳和保养品都带来了,跟大衣一块儿寄放,我要睡你房间。”
他沉默,下颚微绷,近近迎视着她的深瞳底端,烧着两把小火。
余文丽香颊漫红,嘟嘟唇轻嚷:“怎么?不行睡你房间啊?你、你你该不会藏着其他女人在里面,所以不让我上去?”
“我没有。”他眯眼。
温驯的小脑袋瓜突然略带火爆地从他颈窝处挪开。“没有什么?”
“没有别的女人。我没藏女人在房间。”布着粗茧的指轻扫她的下巴。
“那为什么我不能进你房间、跟你一块儿睡?你好狠心,我脚好酸,你还要我走回‘格兰饭店’!外面天这么黑、风这么大、雪这么深,你把我往外推,还敢说要疼我很久、很久?”
“我没有。不是这样。”怎么突然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深吸口气,他缓而沉地说:“今晚跟我睡,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不可能纯睡觉,在飞机上那间小储藏间里没做完的事,我会做得很彻底。”干脆摊开说了。当两人同在一起、同睡一块儿,他要还把持得住,那他就够资格被钉在十字架上受万民景仰了。
“那又怎样?人家已经准备很久又很久,连性感睡衣都带来好几套准备让你撕了,你是要怎样?”身体累累的,害她大脑运作不是非常顺畅,开始“口不择言”。
“你……”细眯的眼突然瞠大,他心脏怦怦跳,性感睡衣吗?可以很容易撕坏的那一种?噢!光想画面,他身体就发热了。
虽是公共场合,还好他们是用中文交谈,余文丽尽管嚷得有些响,但听得懂的人不多,即便听得懂,爵士乐悠扬的音调充斥在会场各个角落,多少也能盖掉她教人血脉沸腾的话语。
可是……偏偏好死不死,就有人听得懂,也听得清清楚楚。
“嘻……”一声清铃笑音传出。
为了“睡觉问题”而起了一点点小争执的男女同时抬起头,望着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站在他俩面前的苗条东方女郎。
“Darren,好久不见。”女郎穿着纯白罩衫,头发又直又长又乌亮,像极了洗发精广告中,模特儿的一头乌溜溜秀发。她整个人秀秀气气的,声音很雅。
瞬间,余文丽找到她猜了老半天的答案。
身旁的男人肌肉再次紧绷起来,脸庞轮廓在同时间加深了好几分,他呼吸一沉,眉峰淡摺,注视着女郎的眼神幽深得教人费解。
“好久下见,若桐。”他低声回应。
“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她唇角温柔微扬,淡然瞥了瞥余文丽一眼后,又调回到范馥峰的峻脸上。
亲爱的神秘女郎,当然不可以!余文丽在内心大吼,娇脸仍笑容可掬。两军交战,还没掂量出对方的斤两,怎么可以随便出兵?
范馥峰面无表情,手却握牢她的。“我女朋友累了,身体不太舒服,我们要回房了。”
说得好!余大美女柔弱地往男朋友强壮的胸膛偎过去。
秀气脸蛋迅速地掠过惆怅,女郎还不死心,乞求着。“二十分钟就好。Darren,只要二十分钟,我们谈谈。罗森教授很希望你能加入这次的研究,若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才拒绝,那、那那——”
“别说了!”他峻声打断她的话。
这可有趣,他似乎动怒了,为什么?
余文丽悄悄磨牙,猫儿眼不自觉间也变得幽深起来。
原来啊原来,让他整晚变得说不出哪里奇怪的原因,就出在这位苗条的东方女郎身上…………这还不有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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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饭店
嵌在床头柜上的电子钟闪烁着绿色的阿拉伯数字,午夜十二点整。
外边似乎又飘雪了,余文丽无情无绪地拉上厚重的窗帘,刚泡完澡的身子散出淡淡的薰衣草香,房中虽然一直开着暖气,她仍下意识畏冷地缩缩肩膀,扯紧随意套上的宽大长袖棉衫。
棉衫的下摆长至膝盖,粉蓝布料上印着亮眼的大眼贝蒂,是她平时在外住宿饭店时穿惯了的睡衣。除了大眼贝蒂装外,她还有小熊维尼装、哈罗凯蒂装和哆啦A梦装可供替换。
至于那几套性感睡衣……瞪着之前拎着、兴冲冲赶到“柯摩酒店”报到的大提袋,性感睡衣仍搁在里头,无缘拿出来展示,又被她拎着走过长长又寒冷的街道,回到自己下榻的饭店来。
没谁赶她回来,是她自己偷偷溜回这里的。
原以为他的“别说了”,是早已不想听对方再掰下去,结果根本不是这样,她是如愿以偿地踏进他楼上的房间,但他带她回房间休息后,人跟着又下楼去,把她孤伶伶地丢下,连解释一下都懒。
他不是不想听人家谈,而是不要有她在旁!
好!好样儿的!气闷极了,越想越火大!要是她会乖乖留在原处等他回来,那、那她余文丽就跟他的姓!
方寸一扯,痛啊~~呜~~她其实……其实……很愿意跟他的姓的!但是……呜呜~~
“可恶的坏蛋!负心汉!坏人!没良心!”抓着枕头,每骂一句就狠狠挥打一次,仿佛面前就站着那个坏人。“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叮咚~~叮咚~~
门铃骤响,她呼息促紧,跪坐在床上,死瞪着那扇胡桃木大门。
叮咚~~叮咚~~
都过午夜了,会有谁找她?是她隔壁房的华籍同事过来串门子吗?还是……
她冲至门前,透过猫眼窥探。
真是他!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五星级饭店的隔音效果虽然不错,但拚命按门铃,叮咚声仍会影响到两旁的住客。来人是铁了心杠上她,非逼她开门不可。
余文丽没本事跟他耗,毕竟两边住房都是“环航”的同事,连对门的也是,如果把人家吵醒,见到半夜她在跟男人斗气,那下一波流窜在“环航”各基地,最“ㄏㄤ”的八卦女主角,绝对非她莫属。
丢开怀里的枕头,银牙一咬,她用力打开胡桃木门。
“进来啦!”动作快狠准地扯住他欲要再按门铃的手,拉进房里,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