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长年在外经商,能够陪伴维儿的时间不多,更甭提要在百忙之中拨出空闲教训打骂他。要让这被众人宠坏的恶娃儿乖乖听话,确实得硬着来,软言相劝是万万收不到效果的。
况且,将管教维儿的职分扔到这小妮子头上的,也是自己。再怎么说,她开口索讨全权处理的要求非但一点儿也不过分,还十分合情合理。
这丫头不简单!居然懂得跟他这老油条讨价还价谈条件?!齐烨抚着下颚,饶富趣味地瞅着她。他倒想看看,她究竟还有多少能耐。
他露出淡淡笑意,在如君略显讶异的表情下开口承诺。
“维儿就交给你,随你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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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维暴躁地重踏着庭院里的枯叶,仿佛那堆叶子欠了他几十万两银子似的,他用尽全身的力量狠狠泄愤。
可恶可恶可恶!那蠢女人用了什么诡异的法子,竟然让爹爹答应将自己托付给她,还任凭那蠢女人处置?!她是使了什么迷魂术,还是抓住了爹爹的弱点?
一想起日前他在议事厅外偷听得来的“噩耗”,齐维心中怒火更甚,脚下的力道也不觉重了几分。
窝囊的事还不只这一件,自那一日起,那蠢女人居然像学会了飞天遁地术似的消失无踪了,任凭他怎么找、怎么问,就是没有人知道她躲哪儿去了。
那女人该不会真的会什么法术吧?齐维停下了泄恨的举动。他聪明归聪明,但一个人就这么凭空失踪,那颗小脑袋也会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唉呀呀,齐大少爷真好的兴致,在踩叶子啊?”
女人装模作样的娇嗲嗓音由远至近地飘入他耳中,惹得齐维不悦地横去一眼,那凶狠的目光颇有乃父之风。
“蠢女人,这些日子你躲哪儿去了?”甫见到那道纤瘦的身影,他立刻不客气地质问,丝毫没有把她当成后娘。
如君撇撇嘴,对他桀骛不驯的态度极为不满。但她一转念,依旧盈满笑意地走近全身竖起尖刺的小男娃。
“说话客气点。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个家已经由我做主了么?”她居高临下地瞪着不到自己胸口的齐维,神情高傲鄙夷。“先前你也亲耳听见的,你爹十分爽快地答应要任我‘好好’照顾你呢!”
她坏心眼地刻意加重某两个字的音节,尤有甚者,还把指骨折得劈啪作响,然后暗自窃笑地看着齐维的脸色蓦地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要把你的真面目告诉爹爹——”平时口齿伶俐刁钻的齐维难得被抢白得无话可回,只有徒劳地使出“告状”这招。
“你以为他会听你的么?”她忍不住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逗得噗哧一笑,淡淡收起那副邪恶后娘的嘴脸。“多学着点!真正欺负人的手段就是要像我这样,先扮可怜赢得所有人的同情支持,再暗地里打击敌人,让他有如哑巴吃黄莲,什么苦都说不出。懂不懂?”
齐维恨恨地咬牙,用那双冷淡澄澈的眸子瞪着她,说什么也不服输。
这小子脾气还真硬……如君摇摇头,故作无奈惋惜地道:“这样啊,我原本还想,若是你愿意暂时收兵跟我谈和,傍晚我就带你去钓田蛙的……
唔,真可惜。不过也好,这么好玩的把戏我自己一个人独享就好了,做啥还找人来瓜分乐趣……”
后面那句她说的含含糊糊,几乎七成的音都被她咬在嘴里了,但仍是被耳朵尖的齐维给听懂大半。
他佯装不感兴趣地垂下眼,却又趁如君不注意时偷偷觑着她的脸。尽管实在很好奇,却又不想这么轻易地对她低头。
“啊,今儿个怪湿闷的,看来应该会大丰收喔……”如君表面上谈着天候,事实上对他心中的痛苦挣扎可是清楚得很。“怎么样?你打定主意了没有?”
“你别得意得太早。”即使有求于人,齐维犹然趾高气扬地逞口舌之快,说什么也不甘居于弱势。“我只同意暂时收兵,别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认输,乖乖喊你一声‘娘’,你作梦!”
“你才呆呢!”要要嘴皮子,她这个打小跟一群弟妹唇枪舌战的袁家长女可不会输。“我还这么年轻貌美,为什么要被你这小鬼头唤声老里老气的‘娘’?你千万别在人前这样喊我。”
“那我就偏偏要喊你——”齐维说到一半又紧急煞住,差一点就要踏入她所设下的陷阱里。
“什么?你想喊我什么?”如君明知故问,开始觉得这个明明想使坏,却又率直天真的小娃儿实在可爱。
“你这女人,心肠原来这样阴险!”齐维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会被这看似蠢笨的乡巴佬给击败。
他气极了,压根就不想再跟她多说上一句话,掉头就往自己的楼院走去。
“要走啦?”她以手帕捣风,在他走远前悠闲地开口。“那要我带你去钓田蛙的约定还算不算数呀?”
闻言,那道小小的背影顿了顿,沉默良久,久到如君都快要憋不住满肚子打滚的笑意,才瞧见他飞快地点点头,然后火速逃走——
望着那道越跑越远的黑影,女人缓缓扬起一抹略带算计的微笑。
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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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齐烨难得没了酒宴应酬之约,在外头用完了晚膳便早早打道回府。
按照惯例,就算他回到泉州,也总有处理不完的事儿、讨论不完的商经,不到三更半夜是不会回到府里歇息的。
正因如此,当守门的长工听见他回府,打开大门让马车通过的时候,脸上出现某种古古怪怪的表情时,男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当来来往往的奴仆丫鬟,甚至是稳重老练的常大娘脸上,都露出了这种古陆的表情,仿佛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似的,他不禁感到满腹狐疑。
齐烨挑了挑眉,招手唤了一个正巧经过的丫鬟过来问话,却见那个丫鬟苦着一张脸慢慢走来,表情除了古怪以外,还多了几分无奈。
“今天府里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猜测道:“是夫人还是少爷捅了什么纰漏?”
他先提起如君,正代表在齐府当家心中,那位目不识丁的新婚妻子才是最有可能闯祸的人选。
“不,夫人和少爷都很好……”虽是这么回答,但丫鬟的脸色却明显地更加诡异了,尤其那双细细的凤眼还不时地往某个方向瞟去。
在那个地方是么……沉吟了会儿,他终于放过丫鬟,也不计较她睁眼说瞎话的不逊,迳自往她偷瞟的方向迈开大步。
那丫鬟见主子毫不犹豫地往正确的方向走去,马上明白是自己的视线露了馅,忍不住暗叫声“糟”,只能在心里祈祷已经有人偷偷去通知少爷和夫人了……
齐烨踩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府里最美的水上花园,还未寻着那两人,便被一阵喧烨吵杂的人声吸引了注意。
他踏上架在莲花池上的雕花回廊,只见一伙人团团围住某座亭子,兴奋的吆喝声此起彼落地,好不热闹。
什么时候开始,那座亭子成了底下人结伙聚赌的地方了?男人不悦地蹙起眉,施展轻功,三两下便跃至人群之中。
被十来个奴仆丫鬟包围在里头的,是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那两人不怕脏地蹲伏在地上,叫嚷得比所有人都来得激动拚命,显然是围赌的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