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齐烨会站在钟莹莹那边,为那个表里不一的女人说话撑腰,就算有一百个人能证明自己没有错,他也会偏心地判定她罪证确凿。
“没有,我们没争什么,只是说话而已。”钟家千金啜泣地在他怀中低语,纤细的双肩还一耸”耸地,看来好不可怜。
“倘若只是说说话,你怎么会哭成这样?”男人眉间的摺痕加深。
听见这句明显针对她而来的谴责,如君抬起头,看见前一刻还温言软语地跟垂泪美人儿说话的丈夫,下一刻转向自己时,却马上变得面无表情。
“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齐烨紧盯着她,目光冷漠,连口吻都冰冷得不似夫妻。
“我们真的就只是说说话而已。”如君无力地答道,但并不奢望他会相信。
“那么,你倒是说说看刚才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他有如发现猎物的鹰隼般,阴鹅嗜血地瞅住她,仿佛一觑着她的弱点矛盾,就会立即从高空中俯冲而下,用锐利无比的爪子划过她的喉间。
如君沉默了。不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是她不想再白费气力。
对他来说,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别有意图,她的个性就是贪婪无度,她的存在就是碍着他们的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敢打包票,即使自己实话实说,把方才钟莹莹威胁她的话一字不漏地重述一遍,他也不会相信半句。
“因为心虚,说不出话来了?”见她紧抿唇就是不说话,齐烨故意拿话激她。
“你何不让钟姑娘将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她也带着讽意笑道。“毕竟,是她先叫住我的。”
第一次用这种不逊的语气对他说话,但还没看清他的反应,如君便立刻收到钟莹莹怨毒的视线。
“放着你几天不理,就晓得要伸出爪子抓人了?”齐烨不怒反笑,只是那双鹰眸深处依旧没有温度。“莹莹,她不说,你说。”
这场争执究竟是由谁发起的,他当然心知肚明——
他只不过是想趁机挫挫袁如君的锐气,让她晓得,不要以为凭那么一点可笑的小把戏,就妄想能人他的眼!
“我、我只是听说如君姊姊嫁来远地,想要问问她是否习惯泉州的天候。”钟莹莹颊上还挂着两行清泪,万般委屈地娓娓道来。“可能是我的口气不对,惹姊姊生气,她才会说出气他要休我,也得依照礼法来。在没有看到休书之前,无论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离开这里。”这种气头上的话来。”
如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恰巧攫住钟莹莹眸中一闪而逝的诡光。
钟家干金所说的,确实是她们不久前的对话,也几乎没有任何加油添醋,不过是略过中间的几句话,直接从开头跳到结尾。但听在心早巳偏向某一方的人耳里,却能轻易引发一面倒的观感!
男人扯扯唇瓣,表情莫测高深,像是在问她这段重述是否属实。
“那些话……的确是我说的。”如君点点头,没有当场拆穿钟莹莹的诡计,让她难看。
齐烨挑了挑眉,十分意外眼前看似脆弱的小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想到,他还太小觑了这丫头的韧性——原以为她会因为莹莹的挑衅而失去理智,或因为自己恶意的误会而又吵又闹,不料她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就算情势再不利于她,也依旧勉强自己冷静迎战,丝毫不愿露出丁点卑怯的姿态。
也对,他都忘了,这丫头可是有勇气面对好几位彪形大汉的女中豪杰呢!
忆及当时她故作勇敢的逞强表情,齐烨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脸上的冷漠表情霎时柔和不少,但那短暂的笑颜随即敛起。
他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要冷落她、让她好看的么?怎么会想起她的一举一动,就常常不受控制地忘记自己的初衷?!
“以后,只要是莹莹待的地方,你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吐出这句毫不留情的命令后,他便搂着娇弱不堪的钟莹莹,转身离去,仿佛连多看她一眼都嫌多余似的。
望着那两道几乎紧紧贴在一起的亲昵身影,男的低声轻哄,女的小鸟依人,瞧上去真是一对再匹配不过的神仙眷侣了——
这其中唯一的错误便是,那个男人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她这个站在大门口呆呆看着两人共乘一车扬长而去的乡下姑娘。
“我讨厌那个假惺惺的女人。”齐维不晓得从哪里钻了出来,没头没脑地便发表自己对钟莹莹的评论,还对着远去的马车扮了个鬼脸。“娘,这种情况,应该就叫做‘狐假虎威’吧?”
“嗯,应该算是吧。”如君意兴阑珊地回答。先生前几天才刚教过这个成语,她正好也在一旁,便跟着记在脑中了。“原来你在这里。”她低下头看他,虽然脸上在笑,眼神却有些飘忽。
他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本来想躲在树丛里吓吓那个坏女人的,没想到半途会杀出你这个程咬金。”
如君面露不解。“为什么我会变成程咬金?”她是知道这个故事,但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坏了齐维的大事。
“啊,娘好笨。”小娃儿气焰嚣张地双手插腰骂道:“要是你在的话,爹爹不就会以为是你在欺负那个臭女人么?”
“这样啊……谢谢你喔!”这一次,她真心地笑了出来,对这不及自己胸口的儿子感到既安慰又感激。
“你喜欢爹爹,很喜欢很喜欢?”紧接着,人小鬼大的齐维又语出惊人。
“嗯,很喜欢。”她无奈地点点头,脸上有着浓浓的苦涩。“很傻对不对?明明知道……”
“你不要哭嘛!”见到她眸子里越来越明显的泪光,齐维难得慌了手脚,苦恼地搔搔头笨拙安慰道:“若是爹爹真把你给赶出去,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很快就把你偷偷捡回来!”
如君闻言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方才所有的不愉快都因他这番童言童语而烟消云散了。
“那就拜托你了。”她轻轻松开紧抿许久的唇瓣,望入齐维再认真不过的灿亮双眸中,俏皮地对他眨眨眼。“请你,一定一定要把我给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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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数日,齐维反常地一大早便来拍响如君的房门,硬是将她从睡梦之中给挖了起来。
“娘,快起来快起来!”他使尽吃奶的力气猛拍,终于把如君吵醒,打开房门放他进去。“快点、快点,我向人打听到,‘虎浮泉’那里的蛙长得又肥又大,我们去抓几只来‘赛蛙’!”
这小鬼头怎么一大早就这样精神抖擞?连一向比他早起许多的自己都还没醒透呢!如君忍不住纳闷着。
“你不是已经玩腻”‘赛蛙’了么?”她一边到屏风后头去更衣,一边疑惑地问道:“而且你昨天才吵着要放风筝的,暮秋风又大又稳,最适合放风筝了,你真的不想玩了?”
“不、不……‘今天’不想放风筝了,我‘今天’想玩赛蛙!”齐维十分坚持地说道,但语气却有些刻意且不平顺,像是在勉强自己隐瞒什么似的。
这孩子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些什么药?!她心中的怀疑更甚,但无论怎么追问就是无法从他口中问出半点蛛丝马迹,也只有点点头先应允,再见机行事了。